次日一早,方紫嵐昏昏沉沉地起身時,才意識到自己已在汨羅國都了,此處規矩森嚴,不比大京的京城。 僅是一頓早膳,她便在周遭人的審視下用了足足一個時辰,倍覺渾身不自在。 小到喝水,大到進食,一舉一動都有規矩,幅度不能過大,亦不能過小。大了顯得粗獷,小了顯得忸怩,怎麼做都難以令人滿意。 於是方紫嵐聽著身旁嬤嬤剋制的吸氣聲,索性不管不顧,端起茶盞一飲而盡。 之後便聽一聲輕笑,在嬤嬤的說教之前,到達了她的耳畔。她抬眸看去,卻見慕容清站在門口,對她報以微笑。 “世子。”方紫嵐放下手中茶盞,起身與慕容清互相見了禮,“不知世子前來……” 她的話還未問完,就被人打斷了,“世子,便是大京來的貴客,也不能不守我們汨羅的規矩,這都什麼時辰了,他們竟然還不曾進宮面見陛下?” 方紫嵐神情一凜,看向了說話之人,男子一身戎裝,滿臉寫著不耐,好像下一刻就會衝進來,把她提走似的。 “汨羅的規矩,不過如此。”方紫嵐理了理衣袖,眼中是顯而易見的不屑神色,果不其然激怒了對方,“你說什麼?” 他說著上前一步,不待動手,便被人攔下了,“這位乃是大京陛下和皇后特派,為德嘉公主送親的方三小姐,不得放肆。” 說話人是孟庭揚,他說罷朝慕容清一禮道:“世子,差不多了,若是誤了時辰,只怕國主……” 他沒有說下去,慕容清微微頷首,朝方紫嵐一禮道:“方三小姐,不知玉成王殿下與德嘉公主現在何處?” 方紫嵐抿了抿唇,沒好意思說她到了驛館廳堂才知道,那兩人嫌汨羅規矩多,紛紛帶了身邊人回房用早膳了,獨獨剩下她這個冤大頭,在此撐場面。 不過好在經過這麼一番吵鬧,那兩人不請自來,一行人整整齊齊地進入了汨羅宮廷。 又是一個時辰,方紫嵐眼瞅太陽越升越高,而他們還未入殿,更不要說見到國主慕初睿了。 進宮這一路,僅是例行檢查和侍衛宮人行禮問安,前前後後就有好幾撥。加之他們行走之時,如遇宮中貴人,也就是慕初睿的后妃,都要回避,時辰便越拖越長。 這麼折騰下來,別說方紫嵐筋疲力盡,覺得原先打仗都不曾這麼累,就連李倩寧都繃著一張臉,彷彿隨時都會發作。 只有李祈佑還算沉得住氣,時不時地對方紫嵐和李倩寧關切兩句,但卻是收效甚微。 倒是慕容清,分明已是汗如雨下,人也有些站不大穩,卻仍把脊背挺得筆直,每一步都走得一絲不苟,生怕行差踏錯。 方紫嵐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目光始終停留在慕容清身上。不知為何,她恍然間想起,接他前往大京的那日,他也是這般,似乎只要走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小小年紀,便是殫精竭慮,點燈熬油。果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方三小姐。”一旁嬤嬤喊了方紫嵐一聲,她收回了思緒,欠身又是一禮,神情漠然,心中卻是將汨羅的規矩罵了一遍又一遍。 好不容易入了殿,再一次行禮之後,方紫嵐終於看到了傳說中的汨羅國主——慕初睿。 慕氏皇族的容貌都生得極好,慕初睿也不例外。只是比起慕初霽的凌厲,慕容清的脆弱,他更像是一池秋水,深淺難測,是不好言說的陰鬱之美。 場面上的寒暄過後,便是接風宴。方紫嵐眼看天色漸暗,一顆心也不由地沉了幾分,然而她畢竟是代表帝后前來送親,接風宴這樣的正席,自是不能缺席。 “你可還好?”李祈佑不動聲色地湊到方紫嵐身旁,握住了她的手臂,“我見你面色不怎麼好,想來……” “多謝殿下關心。”方紫嵐不著痕跡地避開了李祈佑,“我只是未曾用午膳,腹中飢餓,這才沒什麼精神。” 她話音還未落,另一邊慕容清忽然朝她倒了過來,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扶,手中卻被塞入了一顆糖,“世子……” “抱歉。”慕容清站直了身體,乖巧道:“是我冒犯了,還請方三小姐勿怪。” 方紫嵐攥著手中的糖,心中五味雜陳,“世子言重了。” “方三小姐……”慕容清不待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