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嵐對上慕容清水汪汪的雙眸,只覺頭皮發麻,“世子說的這是什麼話?” “姐姐,我們回家好不好?”慕容清喚了一聲,語氣中多了幾分撒嬌的意味,令方紫嵐不由地深吸一口氣,把手遞了過去。 慕容清牽過方紫嵐的手,牢牢地握在掌心,“過去,是姐姐牽我的手。這一回,換我了。” 聞言,方紫嵐心中一沉,眼中閃過一抹警惕之色。慕容清看在眼中,卻是毫不在意。 直到上了馬車,方紫嵐抽出了手,面若霜雪,“世子,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是。”慕容清點了點頭,一副心情不錯的模樣,“不過,要說確認,還是在剛才。” “你……”方紫嵐不待發作,就見慕容清湊到了身前,手指輕輕壓在了她的唇上。 冰涼的觸感讓她瞳孔微張,一時之間竟什麼都說不出口。 慕容清見狀,輕笑出聲,“姐姐,你當真要在馬車裡和我說這些?孟庭揚在外面,你就不怕他聽了去?” 方紫嵐扣住慕容清的手腕,往後靠了靠,拉開了兩人的距離,“你若是連孟庭揚都管教不了,何談天下?” “姐姐方才,不是還一口一句孟將軍?”慕容清面上笑意更盛,“怎麼,如今只有我們兩人,便忍不住暴露本性了?” “一個稱呼而已,算什麼暴露本性?”方紫嵐神色更冷,手上也用了些力,慕容清的手腕上轉眼便添了一道紅痕。 “姐姐,你弄疼我了。”慕容清不滿地埋怨了一句,隨即在方紫嵐徹底發作之前,迅速地接上了話頭,“姐姐,你本就不是恭順之人,何必委屈自己?” “委屈?”方紫嵐下意識便是反駁,“我有什麼好委屈的……” “騙人。”慕容清不留情面地打斷了方紫嵐的話,“若是不委屈,怎會從雲端跌入塵泥,直至低得不能再低?” “這是我的選擇。”方紫嵐仍是嘴硬,慕容清搖了搖頭,“姐姐,你渾身上下,最硬的就是這張嘴了。只怕你那一顆心,都不及。” 被半大的少年這般調戲,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方紫嵐心頭火起,厲聲道:“慕容清,你有膽再說一遍。” “我沒膽。”慕容清無辜地眨了眨眼,“姐姐,往後有我在,不會再讓你委屈了。” “鬼話連篇。”方紫嵐鬆了手,將慕容清推開,“昨夜我便與世子說過,莫要擋我的道。” “姐姐,我無意於擋你的道,但若是你我同道……”慕容清還未說完,便被方紫嵐截住了話頭,“世子莫不是糊塗了?你我,如何同道?” 慕容清張了張口,不等說什麼,馬車外孟庭揚的聲音便傳了進來,“世子,夫人,我們到了。” 方紫嵐轉身下了馬車,落地之時卻被裙裾絆了一下,踉蹌了兩步,被身後的慕容清扶住了手臂,“姐姐小心。” 此時方紫嵐氣仍未消,低頭看自己剛才在陰陽閣中換的一身衣裳都不順眼,更何況是慕容清這位始作俑者? 於是她不顧腿傷快走了兩步,生生撕裂了裙裾,甩開了慕容清。 然而慕容清始終在後面不遠不近地跟著,直到方紫嵐走入房中,他也腳步不穩地闖了進去,在她遣退侍從,關上門之前,湊在了她的身邊,怯怯地喊了一聲“姐姐”。 “現下沒有旁人,世子不必惺惺作態。”方紫嵐一眼就看到了屏風旁掛著的血衣,正是慕容清入宮請安,虎口逃生的那一身。 不知慕容清是有意還是無意,換了血衣沒有收拾。但她再見之時,終於明白,為何那一刻,會忽然想起莫涵了。 這一身衣裳,像極了莫涵歿的那日,穿的戲服。從顏色制式,到上面繡的金線圖案,都幾乎一模一樣。 同是倒在血泊之中,彷彿往事重演,她根本不可能定得住。 這是從一開始,就針對她而設的圈套。利用了慕初睿的喜怒無常,大祭司的金口玉言,還有她的,唯一軟肋。 果然是命中一劫。只不過,不是慕容清,而是她的,劫。 “滾。”像是再也受不住一般,方紫嵐扶著桌案,勉強站直了身體,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你滾,我不想見到你。” “姐姐,這是你我的婚房。”慕容清好整以暇地坐在桌案旁,“縱然你不想見到我,我又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