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少年精緻的眉眼在燭火的勾勒下,愈發細膩動人。 “方三小姐。”阿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簡單的稱呼之下藏了百轉的心思,卻都沒有落於表面。 方紫嵐不顧在場其他人,只是怔怔地望著阿是,半晌才道:“你怎會在此?” 阿是彷彿沒有聽到問話一般,徑直把一木匣舉到了方紫嵐面前,“先北國公曾將家產託付於方家家主方立輝,以換方立人自由身。今我受家主所託,至北境交接,不辱使命,全數奉還,請方三小姐清點。” 方紫嵐看著眼前高舉木匣,一字一句說得鄭重無比的少年,聲音止不住地抖,“阿是,這是什麼意思?” 阿是抬起頭,目光越過木匣落在方紫嵐身上,“方三小姐,這是家主交給我完成的最後一件事。” 方紫嵐猛地揚起手,還未落下,便被一旁的紅泰抓住了,“這是方立輝的決定,你冷靜些。” 聞言方紫嵐深吸一口氣,她甩開紅泰的手,寒聲道:“方立輝這是要和我一刀兩斷?還是說,整個方家,都要和我一刀兩斷?” 如果說前半句她問的是阿是,那後半句明顯就是在問方崇正,然而她沒有得到任何回覆,哪怕一個字。 “請方三小姐清點。”阿是重複了一遍,人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像是牽線的木偶。 “為什麼?”方紫嵐後退了一步,環顧在場之人。 方崇正臉上神情極淡,根本捉摸不透他在想什麼。而方紫桐紅唇微張,緊緊攥著手指,強迫自己沒有發出聲音。至於阿是,更是從始至終都不曾流露出半分情緒。 得不到答案,方紫嵐的視線最終落在了木匣上,然而停留不過一瞬,便重又落回阿是身上,“阿是,你利用我脫身風塵,利用我入方家,眼下還我一回,如何?” 阿是抿了抿唇,“但憑方三小姐吩咐。” “你帶這些回北境,要怎麼處置,皆由你做主。只是……”方紫嵐頓了頓,決絕道:“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阿是不敢置信地望著方紫嵐,卻見她伸手把木匣推到自己懷中,“既然你選擇了方家,那我也不必再選你了。 “方紫嵐……”紅泰想要說些什麼,甫一開口就被方紫嵐截住了話頭,“方家的意思,我都清楚了。” 她說著,朝方崇正行了一禮,“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往後我與方家,各走各的……” “嵐兒……”方紫桐終是忍不住開了口,方紫嵐卻並未理會她,自顧自地說完了最後半句話,“再無瓜葛。” 她說罷轉身便走,方崇正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如若要爭一個公道,便不能保方立輝,你明白嗎?” 方紫嵐停住了腳步,心中五味雜陳,她怎麼可能不明白? 所謂爭一個公道,便不論身份背景,管什麼九大公卿,還是貧苦寒門,只要有罪,便該受審判刑,不能有任何的包庇。 可自榮安王死後,一堆爛賬之下,所有人俱是罪無可恕。然而為了山河永固,不能一蹴而就,只能徐徐圖之,非要分出個輕重緩急不可。 既然如此,暫且保下方立輝,有何不可? 方紫嵐見到雲老時,才知輕寒已經和雲老說明了情況。三人邊用早膳邊說話,不多時就聽阿俊來報,說是林建到了。 林建拉著一輛板車,上面橫七豎八地躺著他的幾個弟兄,都是昏迷不醒命懸一線。雲老一一看過他們的情況,每看一人臉色便沉一分,待看完最後一人,雲老的臉色已很是陰沉。 “雲老,我這些弟兄還有得救嗎?”林建的眼神滿是期盼,連帶語氣都多了些許小心翼翼。 “怕是很難了。”雲老搖了搖頭,“我只能盡力而為,但能不能活,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多謝雲老,只要能救活我這些弟兄,讓我做什麼都行!”林建說著似是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拿出那沓銀票,顫巍巍地捧到了雲老面前,“這些都給你們,只要能救活他們。拜託了!” 方紫嵐看著卑躬屈膝的林建,無可奈何道:“雲老可沒說他們一定能活。” 林建拿著銀票的手抖了抖,卻沒有片刻遲疑,直接塞到了雲老手中,“雲老,拜託了!若是這些不夠,我再去想法子……” 眼見他佈滿血絲的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