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瀟澤笑了笑,不置可否道:“衛大人倒是心緒平和,讓人瞧不出喜樂。”
衛昴收回了視線,仿若自言自語一般低聲道:“歲歲年年,如煙似塵,無趣得很。不過是打發時日罷了,我瞧著也沒什麼不同。”
無趣嗎?裴瀟澤看著衛昴不羈的模樣,心底晃過一絲羨慕,但不過片刻很快又恢復如常。
隨著鑼鼓聲響,臺下圍觀的百姓發出了陣陣歡呼,新年社戲正式開演了。
方紫嵐緊緊握著木劍,掌心出了一層細汗,沁得劍柄光滑細膩。
她閉上雙眼默默過了一遍戲詞,再次睜開雙眼之時,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臺下的叫好聲不絕於耳,在眾人的前呼後擁中,方紫嵐扮的千古大妖翩然出場,一出武戲行雲流水引得臺下百姓的熱情高漲了許多。
而扮正道的諸人把幾位妖邪逼至絕境,劍挑青衣妖邪的戲碼更是讓臺下百姓拍手叫絕,社戲被推到了高潮。
須臾之間臺上只剩方紫嵐、諸葛鈺和衛昴三位妖邪,諸葛鈺和衛昴被人隔開,離方紫嵐數米之遠。
臺中的紅衣大妖衣袂翩躚遺世獨立,在正道幾番圍攻之下終是敗下陣來。
諸葛鈺扮演的妖邪在側臺倒地身亡,悄無聲息地下了場。然而他心中隱隱覺得不對,按臺本最後留在方紫嵐身邊的應是裴瀟澤,可如今卻是衛昴。
雖說斬殺妖邪並無先後順序,只要方紫嵐是最後下場的便好,但正式演出為免錯漏,都是嚴格按照排演時來的,難道……
一道刺眼的銀光閃過打斷了諸葛鈺的思緒,他定睛一看,卻見一支離弦之箭直直衝著方紫嵐而去,她堪堪避過,而他卻是猛然變了神色。
如此利刃,不是道具,竟有人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要置她於死地。
被隔在人群另一邊的衛昴顯然也發現了不對,他幾個閃身之間湊到了方紫嵐近前,這才發現圍攻方紫嵐的人不知何時換了兵器,竟都不是道具,而是真刀實槍,寒光凜凜把她手中的木劍劈成了兩段。
衛昴揮劍替方紫嵐擋住了攻勢,周圍的人見他過來便散開了些,手中兵器揮舞得也沒有那麼真切了。
他趁機與方紫嵐背靠背站在場中央,稍稍推開面具,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有人要殺你?”
雖是問句,但他的語氣很是篤定。
方紫嵐手握斷劍站得筆直,她的氣息掃過他的耳畔,近乎輕蔑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那要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她說罷狠狠撞了衛昴一下,讓他徑自撞向離得最近的那把兵刃,兵刃的主人下意識地收了攻勢,他裝作被刺中的模樣就勢滾到了臺後。
諸葛鈺見衛昴下臺,步履匆匆地朝他走去,“現下情勢如何?”
“不好。”簡單的兩個字,讓諸葛鈺只覺心下一沉。他顧不得許多,當機立斷迅速地找到了李祈佑。
雖是寒冬,但見李祈佑額上滿是冷汗,十指緊握成拳,整個人緊繃著好似一張拉滿弦的弓。
“王爺……”諸葛鈺張了張口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刀劍鏗鏘之聲紛至沓來。
利鋒爭鳴間方紫嵐的頭冠掉在了地上,她如墨的長髮沒了束縛四散而落。
似火般鮮紅的衣袍撕裂開來,與長髮一道被寒風裹挾著飛舞在空中,紅與黑交織,妖豔而悽美。
方紫嵐手執斷劍,在眾人威逼下退至了臺邊,稍有不慎就會跌落下去。她抬起頭向城樓之上望去,文武百官簇擁著李晟軒,所有人都在觀戲。
浩浩蕩蕩的聲勢中,她的視線定格在李晟軒身上,隔得太遠她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但不知為何心底卻莫名地安定了些許。
“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