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嵐這才發現,那男子是在醉月樓中見過的滄海劉先生。
心底的不安被無限放大,直覺告訴方紫嵐,他們一旦入了公堂,有些事便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可,是什麼事呢?
方紫嵐來不及細想,便聽諸葛鈺例行公事般的斥責,“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擅闖公堂?”
然而他話音未落,堂外便有黑影重重,刀光攔住了劉先生與那老僧的腳步。
一時之間變故叢生,公堂內外皆是瞠目結舌——這般肆意妄為,在公堂之上行兇,不僅說明背後之人不計後果,更說明即將踏入公堂的這兩人,知曉的秘密極為重大。
好在周朗早有準備,隱藏的兵士紛紛現身,護住了堂外圍觀之人。夏侯芸昭亦是雷厲風行,迅速地把劉先生與那老僧扯入了公堂,隨即拔劍出鞘。
“夏侯將軍,留活口!”諸葛鈺高聲喊道,夏侯芸昭冷哼一聲並未答話,出手仍是毫不留情,但明顯捏了分寸。
眾目睽睽之下,方紫嵐不便出手,不過僅憑這些人,也奈何不了夏侯芸昭,很快便被她和眾兵士一一擒獲。
動亂平息,眾人的目光匯聚到了堂內的劉先生和老僧身上,李祈佑率先問道:“兩位……”
他甫一開口,就見劉先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小人滄海劉氏,今護送鍾靈寺高僧——燃燭大師投案,幸不辱命……”
話未說完,人已栽了過去,昏迷不醒。
李祈佑趕忙命人探看照料,卻見方紫嵐死死盯著那位燃燭大師,神情晦暗不明。他這才猛地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江南鍾靈寺,乃是與京城百葉寺齊名的大寺,寺中主持燃燈大師亦是名滿天下的得道高僧,而眼前這位大師,法號燃燭,想來是燃燈大師的師兄弟,可現下卻由一身受重傷的江湖人護送入了蘇州府,且在公堂之上仍遭追殺,難道說鍾靈寺出事了……
同樣反應過來的還有諸葛鈺,只不過他在看清方紫嵐神情的那一刻,便已大概想明白了其中關竅——鍾靈寺不是出事,而是和方家一樣,泥足深陷,並不清白。
這便是你的破局之法嗎?諸葛鈺望向方紫嵐的眼神中多了陰冷的狠意,不惜攪得江南大亂,也要保方家、保方立輝?
方紫嵐隱約猜到了什麼,然而還不及出聲,便見那燃燭大師一禮道:“阿彌陀佛,老衲鍾靈寺燃燭,見過玉成王爺。”
他說罷自袖中拿出一封血書,呈到了李祈佑面前,“老衲得知王爺在查東南之案,此案或許自江南畫舫火案起,卻未必因榮安王薨逝而終。”
他一字一句,沉沉砸在了方紫嵐心上。隔著薄薄的紙背,血書的字跡清晰可見,然而她無心辨認,滿腦子只有兩個字:
完了。
方紫嵐長嘆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道:“我去附近有瘟疫的村鎮看看情況,這疫病我可能有法子。”
蘇昀幾乎是未經思考便脫口而出,“方大人不可!”
“為何不可?”方紫嵐挑了挑眉,“你若是勸我就大可不必了。我知道此事風險有多大,但我若是不去,有些人怕是會耐不住性子,一把火敷衍了事。”
蘇昀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半晌他低聲道:“若是瘟疫控制不住,終究也只能……”
“蘇大人怎知,一定是最糟糕的結局?”方紫嵐唇角輕勾,笑得篤定自負,“我說過的,我不信什麼結局。”
“方大人,我知你桀驁不馴慣了,可這畢竟是瘟疫,你一介武將又能有什麼法子?”蘇昀竭力勸阻道:“若方大人執意要去,也不過是白白葬送了性命……”
“蘇大人,多謝你為我憂心。”方紫嵐不輕不重地打斷了蘇昀的話,肅然道:“但我既然會去,就絕不是毫無把握。更何況,你我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