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姜抬頭望去，見一個年輕男子坐在二樓護欄旁，上半身挺得筆直。他穿著黛藍色波紋衣衫，一條冰藍色蠻紋皮帶系在腰間，髮絲黑亮，朗目疏眉。當真是溫文爾雅。
與江啟的書生氣不一樣，江啟畢竟是少年，臉上稚氣尚未褪盡，細看便會發現，他眼底有著淡淡疏離，沒法與人太親近。
孔衡更顯穩重成熟。商場混跡多年，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不會被其表相迷惑，亦早已學會隱藏鋒芒不動聲色。
能不能籤合約，相比起周掌櫃，孔衡才是裁斷定奪的一把手。
是出錢的金主啊！江姜當即露出八顆牙齒諂媚地笑。
孔衡微微挑眉，神色自若地望著她。
周掌櫃垂下眼皮，掩蓋眼中的鄙夷。在他看來，江姜討好的笑容，和其他女子見到東家時的媚笑，都一個意思，都想攀上高枝。
從江姜的衣著裝扮看來，家境尋常而已。容貌中等偏上，乾淨利落的耐看型，相比起其他主動接近東家的女子，這等容顏實在不佔優勢。
不知她哪來的底氣，居然大剌剌地當眾示好。別的姑娘要麼面露羞澀撥弄髮絲，要麼經過東家身邊時，掉塊手帕什麼的。總之都是暗戳戳地來。
東家今歲已到弱冠之年（二十歲），只是生辰還未到。這年歲仍未成親，屬實少見。尤其他父親是葛城知府，母親是大家閨秀，想要攀上這門親事的人家舉不勝舉。
再看江姑娘，出身容貌家世背景，哪一樣都拿不出手，就這樣的也好意思在公共場合，隔著老遠套近乎，真正厚臉皮。
江姜不知周掌櫃心中所想，但她對“輕視”一向敏感。在現代被至親看不起，在古代水澤鎮開面館，被某些男女老少戴有色眼鏡看人。
她見過各種輕視的目光。有的斜著眼看人，有的用鼻孔看人，有的不客氣地從頭到腳打量，有的嘲笑地看著，有的不笑也不上下打量，一直目無表情地盯著……
江姜想著要不要走過去跟孔衡打個招呼，混個臉熟，見孔衡反應平淡，只好作罷。
眼角餘光忽然瞥見周掌櫃投來鄙視的目光，雖然只是一瞬，周掌櫃很快收回目光，仍被江姜敏銳地捕捉到。
江姜面色如常，拉家常似的隨口問道：“周掌櫃來靖水樓，有些年頭了吧？”
她想知道周掌櫃是不是東家的心腹，能否說得上話，許可權大不大。但又不好直接問他跟在東家身邊多久了，於是拐著彎問他的職事。
別到時關係拉到一半，合約談得差不多了，就等著簽字呢，周掌櫃卻被東家炒了。那可就白忙一場。
“一年半。”周掌櫃答。
據說靖水樓營業三、四年，而周掌櫃才來一年半，時間略短。有可能條款談好了，卻無法簽約，白周旋一場。
“周掌櫃與東家是舊識？”江姜不甘心，追問道。若東家與周掌櫃是故交，有了這層關係，周掌櫃在靖水樓的地位穩固些，自己就不用擔心枉費工夫。
“並不是。”周掌櫃轉頭冷眼靜看江姜。果然與他心裡想的一樣，這姑娘看著不傻，卻也做著麻雀變鳳凰的美夢，只是她自身條件實在太普通。
“東家年紀輕輕便擁有這般豪華的大酒樓，當真年少有為。不知他是否成親？”江姜故作輕鬆，像在說一些尋常不過的家常話。
周掌櫃不可靠，倘若能直接與拍板定奪的東家拉上關係，將事半功倍。
周掌櫃略微驚愕。哪有姑娘家上趕著問陌生男子是否成親？眾目睽睽之下也不知害臊。
“江姑娘，咱稍微矜持些行嗎？你再急著嫁人，也不必在大庭廣眾之下追問陌生男子是否成親。性情喜好家庭背景等，皆由父母、媒人來打聽才是規矩。”周掌櫃提醒道。
他搖搖頭，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