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自私利己、貪得無厭、追求虛榮、淺薄幼稚……上帝。這個萬能之神,怎麼創造了這幫低俗、可鄙的子民呢?
也許上帝也不是萬能的。所以,人類的成長需要時間和經歷。要像潘力一樣,只有在油裡煎三次,在水裡煮三遍,才會學聰明,才會變踏實。
那麼,這麼看來潘力同志還是孺子可教的。
當四月的櫻花開遍東瀛列島的村村寨寨,開滿山坡田野時,潘力也走馬上任了。他終於告別了居酒屋和酒店清掃的工作。
當他把自己在大學當上正式助教,以後將有穩定收入。並有望成為教授的訊息告訴那位經常打罵他的主廚時,主廚的臉上先是掠過一絲驚訝,然後是嫉妒,羨慕和絕望的表情逐次顯現。潘力看著主廚風雲變幻的臉色,心情爽極了,比三伏天吃冰激凌都痛快一百倍啊!
他知道,主廚這輩子永遠走不出這間小小的、又臭又熱、又溼又油的六平方米小廚房。他永遠只能埋頭和魚蝦、菜肉,米麵打交道,幹著最辛苦的活兒。拿著最低的工資,在客人面前永遠抬不起頭(當然,筆者要申明一點,這些都只是潘力本人的想法。它絕不代表筆者的想法。筆者認為每個人生來平等,職業只有喜歡不喜歡,而沒有高下貴賤之分。)
而潘力。在廚房做苦力只是暫時的,是人生的一個小小過渡。或者說是一種社會學習和歷練。他以後再來居酒屋,就是客人。是上帝,他叫主廚朝東,主廚絕不敢朝西。如果他願意,還可以找找主廚的茬,乘機給他一個大嘴巴子,報復一下,諒他不但不敢回打、回嘴,還要像封建社會皇上打臣子那樣,要叩謝皇恩呢。日本,就是這點好,誰出錢誰大,誰是客人,誰就是上帝。
但是,潘力才不會報復主廚。一個強者是不屑與弱者計較的。主廚已經夠慘的了,一個日本人,祖祖輩輩生在這裡,長在這裡,怎麼混得還不及一個外來戶呢?也忒差勁了吧!!!嘿,我潘力和你較勁的話,就是貶低了我自己。
主廚似乎是潘力肚子裡的蛔蟲,他收起一貫愛理不理、不苟言笑、居高臨下的表情,對潘力換上一副近似於獻媚的諂笑,“潘桑,以後,你可要多來我們居酒屋裡捧場呀。不但你要多來,還要多介紹你的學生來呀。我們這個雞毛小店,能出你這麼一位大教授,是幾世修來的洪福啊。到時,你要看不順眼、覺得憋氣的話,就朝我甩大嘴巴子好了。我要是哼一聲,皺一下眉,哭喊一嗓子,身體動一動,你就臊我好了。”
潘力被他這麼一說,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哪裡哪裡。以後我會來捧場的。畢竟在這裡工作了這麼多年,還是有感情的嘛。”
主廚被他這麼一說,鼻子發澀,眼圈發紅,嗓子眼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他看看天色已晚,快到打烊時間了,外面客人不多,也吃得差不多了,就讓廚房的幾位手下暫時停下工作,指揮他們去冰箱拿出了兩瓶上好的清酒,還叫二廚用清柳蛤、竹筴魚、鮑魚、大馬哈魚子、海膽、蝦、鰹魚、螃蟹、大馬哈魚等拼了一個大號的生魚片拼盤,又搞了一些鹽煮毛豆、土豆沙拉、烤青花魚、芝麻泥涼拌菠菜、關東煮、金槍魚大油脂肉、鐵火卷、幹瓢卷、厚燒雞蛋、煙燻比目魚等菜,拉著潘力和弟子們坐下來。
潘力說:“主廚啊,您不要命啦!萬一老闆這時突然走進來,被他發現的話,還不炒了你的魷魚啊。”
主廚說:“如果老闆知道我是在替他宴請、歡送一位未來的教授,為他做廣告招攬顧客的話,他表揚我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解僱我呢?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主廚說的是,說的是。”
“老闆是個明白人,他老人家若是知道潘先生您高升的話,他早屁顛顛的來了。”
“來,讓我們大家一起敬大教授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