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磯沒有作聲,在書案上來回翻找,找了半晌,才從高高摞著的文書中抽出一本帳冊來看,一邊看一邊道:“他們師兄弟難得見上一面,就讓他倆聚一聚罷。”他坐在那裡看了一陣,心思不寧,再看不下去,於是便吩咐秦管家準備午飯。
秦管家將早已備好的飯菜端來,李玄磯端了碗勉強吃了幾口飯,再吃不下去,擱下碗筷吃了兩口茶,出門往自己房裡去。秦管家知他心中有事,也不敢多問,只好命丫鬟將飯菜撤下去。
李玄磯沿著廊道一路往前走,不知怎麼便走到了洛小丁房門前,恰巧鷓鴣在房門外熬藥,見了他連忙施禮。李玄磯見房門緊閉,便問:“三公子在屋裡麼?”
鷓鴣道:“吃過飯後,送大公子出去了。”
李玄磯“哦”了一聲,又問:“出去有多久了?”
鷓鴣想了一想,道:“有些時候了……”
藥罐裡嗶嗶剝剝響著,白色的蒸汽自蓋邊衝出,藥香四溢,李玄磯心頭微動,問道:“三公子這幾日還在服藥?”
鷓鴣應道:“嗯,一日兩次,一頓也沒少過,只是三公子怕苦,每次都要蜜糖水來喝。”
李玄磯唇角浮起一抹不易為人察覺的淡笑,轉身慢慢地走了。他在院子裡轉了一圈,也沒有瞧見洛小丁的人影,最後走到書閣前,推門進去,腳才邁進門檻,便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扶著門循聲望去,卻見小郭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什麼事情?”李玄磯皺眉。
小郭喘著氣道:“城……城主,裴副城主來了。”說的是裴玄義,裴子慶雖未將城主之位傳於兒子,但礙著老城主的面子,這副城主的位子還是留了給他這副城主的位子還是留了給他,總領瀚海院,瀚海院作為浮雲城兩大主事機構之一,原本還管著子弟教授等事宜,但自從李玄磯將教育這一攤子事務抽出交由範玄敬打理之後,裴玄義手頭上便再無實權,表面上名頭響亮,實際不過也就管著些書籍古玩而已。
李玄磯霍地轉過身來,一振衣袖舉步便走,道:“我去前廳見他。”
話音未落便見裴玄義自曲廊處走了進來,裴玄義已有四十來歲,微有些發福,闊闊一張臉龐上紅光滿面,留著一部短鬚,負手走了過來,皮笑肉不笑道:“李城主這書閣是藏著寶呢?我今日倒要來賞看賞看。”也不等李玄磯招呼,便自顧進了書閣,拖把椅子靠著香楠木馬鞍式的書案坐下了。
李玄磯面色變了幾變,回身進來,命小郭斟茶來,眼光一瞥忽見靠牆那排書架後人影一閃,探出半張臉來,卻是洛小丁。她眼中微露疑惑之色,正遲遲疑疑著不知該不該出來給大師伯請安,卻見李玄磯下頜微揚,竟是叫她不要出來。
洛小丁慌忙又縮了回去,那排書架恰好在大師伯背後,故而師徒二人這番小動作並未落入裴玄義眼中。她捧著書站在書架後不動,只怕弄出聲音給大師伯聽到,索性連呼吸都屏住了。
耳聽得腳步聲,斟茶聲,後來似乎小郭退了出去,書閣門被輕輕掩上,而後便聽李玄磯道:“大師兄有事著人叫我去便是,這大冷的天,你那裡又遠,何苦親自跑一趟?”
好半晌裴玄義才慢吞吞道:“李城主事務繁忙,我哪裡敢勞您大駕過去,只要不將我趕出你這取松院,我便謝天謝地了。”
這話陰陽怪氣,師父聽著卻沒什麼反應,只道:“大師兄那裡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麼?”
裴玄義“咦”一聲道:“我這不是等著城主給安排嗎?”
李玄磯道:“具體事宜童師弟與範師弟都打點好了,怎麼,範師弟沒有跟你說?”
裴玄義哼了一聲,道:“你也不用跟我繞圈子,咱們開啟天窗說亮話,別的不談,單隻說仲月二十八那日子,我是早定好了的,偏生有人要跟我犯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