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穎騰起一股悶氣,八字鬍抖了抖,硬是沒吐出一句話來,且不論那賬本真假,單單他將君兒劫囚一事抖出來便能讓皇上抓到把柄治罪。
“當年季府的事,也不是什麼秘密,隨便找個朝廷大臣便知道,季寧一府被屠,是因為謀逆!”
“謀逆罪,既已定罪,便要有證有據!”黎子何毫不退讓,直視鄭穎逼問道。
鄭穎也不在乎說出來,笑道:“當然有證據,季府手下培植門人無數,當年朝中官員近半數皆是季寧門下,處處壓制皇上,如果這稱之為輔佐朝政,那也便罷了,可季寧之子季曲文刺殺平西王,鐵證如山,連平西王都敢殺,季府還有何事不敢?”
黎子何緊緊咬住牙關,她嫁與雲晉言之前,曲哥哥的確出過一趟遠門,接著傳來平西王暴斃的訊息,只是她從未將兩件事聯絡在一起,可是,就算平西王是曲哥哥所殺,用得著滅季府滿門誅九族?分明是有人藉此生事!
“丞相大人也說當年季寧門人無數,又如何能輕易被擒?大人莫不是在騙晚生吧。”
“笑話,本相還不至於如此。門人再多,也是些文人墨客罷了,當年顧將軍主持正義,率手下將領捉拿逆黨,稍有權勢的季派官員舉家被困,任他季寧權勢滔天,也不過任人宰割罷了,哈哈……”鄭穎說得一邊說著一邊斜睨黎子何,故意放大了聲音,說得慷慨激昂。
黎子何只是輕輕垂眸,嘴角滑過一絲輕笑,果然,季府一事與顧家脫不開關係。
“小兄弟,我看你也是死裡逃生吧,既然躲過一劫,又何必再往刀口上撞?趁早離宮安生點過吧。”鄭穎狠狠瞪了一眼黎子何,若非今日眾目睽睽之下帶他出宮,又聽聞沈墨日前進宮,定容不得他走出這丞相府。
“子何想與丞相大人商量的事情還未說,又怎能走?”黎子何恢復一臉的輕鬆,拿著茶杯淺淺抿了一口。
“你想如何?”
“想與大人一起,對付顧家。”
“哈哈,你當真可笑!本相為何要與你合作?又為何要對付顧家?”鄭穎突地大笑,好似看小丑一般盯著黎子何。
黎子何面不改色,放下茶杯緩緩道:“如今朝廷局勢,皇上的心思,大人該是比晚生更加清楚,更何況,如今妍妃肚中已有龍種,若是產下皇子……晚生言盡於此,先行告辭!”
鄭穎一派與顧家勢力相爭,比起往日季家獨攬大權,雲晉言這個皇帝當然是要好做許多,可畢竟不夠,他若真想集權,必定慢慢削去顧家手上的兵權,至於鄭穎……
轉身離開前,黎子何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這個人,恐怕是雲晉言有意縱容的吧,縱使他如今在朝廷如何囂張,勢力如何龐大,要抓他的把柄,太過容易,扶植他來壓住顧家,削弱顧家之後再來處理他,便容易多了。
黎子何抬起頭,輕笑著看藍天白雲,雲晉言啊雲晉言,心機深沉,藏而不露,若非她此次重生,身在局外,恐怕永遠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當年,若是對他哪怕有一絲一毫的防範,季府不會落得那般下場。
往事已矣,追悔莫及。
黎子何閉上眼,頓覺輕鬆,困擾自己六年的謎題終是解開,與她的猜測一無二致,除了雲晉言給季府定罪的所謂證據。
平西王,是雲國唯一藩王。當年先帝與結拜兄弟謝千影合力打下江山,一統天下,先帝封謝千影為王,管轄雲國西南部,允其自治,自傭軍隊,只需每年入宮朝見,進些貢品即可。平西王暴斃,由其弟謝千濂繼位,當年並未掀起多□瀾,卻在三年後舊事重提,以此為由滅季府滿門。
思及此,黎子何呼吸加重,極力保持的鎮靜又有土崩瓦解的跡象,如有刀片絞心,曲哥哥為何會去刺殺平西王?
黎子何緊緊閉上雙目,不願去想,不能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