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長傷人自尊地看了我的睡衣一眼:“就你?穿著睡衣這樣?”組長一副“你別開我玩笑了”的樣子。
這點小小打擊怎能傷我皮厚顏厚的喬韻寧半分半毫:“我是真心想要來支援組織的,您看我連衣服都沒換,穿睡衣就奔出來了,意志力可見一斑啊。反正回家也是停電,不如讓我為社會做點貢獻。”與其在家自怨自艾浪費生命做個馬王堆女屍,不如搶險救援做個烈士,還能有塊能看的碑。
組長是無語了,這下上面吊著鋼絲忙得焦頭爛額的電工師傅倒是開了口:“我們這兒都是技術工人,你個小姑娘讓你弄,你也弄不靈清。要真是一腔熱血無處揮發,等會兒等園林部的人到了,幫他們搬搬颳倒的樹什麼的,以免影響道路和行人。”
狂風大作,路旁的行道樹很多都被攔腰吹斷,還有的小樹被連根拔起。
我一邊搬著小樹到道路兩旁,一邊對趙西翰說:“你回家吧,你再不回家,你那十點鐘準時要繁衍後代的老婆指不定又找誰人、獸、雜、交了。”
他看著我,眼神落寞到了極點,整個人看起來壓抑到不行,最後他竟是什麼都沒說,就轉身離開了。
哈,這多像趙西翰的風格,一直無害,讓人跟著他一起愚蠢地享受一份寧靜,然後猝不及防地給你重重地一擊,讓你再也站不起來。傳說中的,無聲狗咬死人。
趙西翰走後,我就這樣抱著那棵瘦小的樹,在那裡等搶險救災的園林分隊出現,好救活這棵小樹。
時間慢慢地過去,黑暗已經陷入一片空落落的沉寂。
我在腦中玩殺人遊戲,已經過到了第五關,葉容凱作為BOSS也已經被我打得死了七七八八了。
忽然,路燈的微光抖了一抖,然後一下子我的眼前一片光明,整個城市恢復了供電。
我抬起眼,看到馬路對面的趙西翰穿著雨衣,向我走來。
像是一幕電影特技處理過後的快鏡頭,他飛快地穿過馬路,然後靜止在我的面前。
趙西翰開啟手裡的雨衣,給我穿上,只說:“我放不下你一個人在這。”
我看著他,像看一則陳年的笑話一樣:“有什麼好放不下,你都扔過一次了,怎麼著也是有經驗的人,說這話多好笑啊。”
他又開始那個令人厭煩的口型:“對不……”
我立即開口阻止:“趙西翰,我討厭你的卑微,拿出你當初甩我的理直氣壯,別讓我看不起你。”
“別這幅表情,不知道的人看了會以為是我攀龍附鳳把你給踹了,告訴你,別想栽贓我!”我真的受不了他的眼神,我抱著樹的手在抖,確切地說,我是渾身都在發抖。我想我這是被氣的。
“寧寧,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那樣對你,你就不會受別人的欺負。”趙西翰頹喪的語氣讓他整張臉看起來面如死灰。
我身殘志堅地回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語氣甚是平淡:“給誰欺負,不是一個欺負呢?不經歷人渣,怎麼證明我是個傻瓜?”
他過來扶住我緊緊抱著我的樹,眼神狼狽不堪:“人渣是我,傻瓜也是我。”
明亮的路燈照在他灰敗的臉上,從前神采奕奕的醫學院高材生,如今心臟手術新秀,這些光環就如同此時的燈光一般,長期打在他身上,讓他熠熠生光。可是,此刻的他,臉上的光澤是沒有任何生機的。
也許是因為寒冷,從心底裡透出來,我的骨骼肌開始透過顫抖自體發熱。見我發抖,他的雙臂本能地抱緊了我。
趙西翰沒有任何生氣的臉,刺得我眼睛疼,我的眼睛自發性地閉眼,想要緩解這種微痛,黑暗中,我聽到他長長的嘆息:“長長的黑夜好過,漫漫的人生難渡。直到今時今日,我都無法相信我當初竟做了一個離開你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