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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1 / 4)

有多少人的生命是一場精彩的球賽吧,到了末尾處,觀眾和場上的球員都已不約而同地意興闌珊,只等著哨聲吹響了。也許有的人的生命可以的精彩紛呈地變成眾人記憶中、時間荒原上的紀念碑。但,那真的不是我們能說了算的事情。

在第30個小時的時候,我把蘇遠智送上了回學校的火車。八月就要結束,早已立了秋。我在站臺上死命地擁抱他,他在我耳邊說:“我很快就會回來了,國慶節而已。”一種不知從哪裡來的恐懼和離別的纏綿狠狠地糾纏在了一起,我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就像是那個怎麼也捨不得離開地球的夏天。

從火車站回來,我就徑直去了醫院。我知道,哥哥一直在那裡。

我看到他一個人坐在走廊的另一端,凝視著自己的雙手,也許還有供雙手停泊的膝蓋。原先我其實並不知道,為何對他而言,昭昭那麼重要,現在,我不去問了。我知道他總是希望憑一己之力,讓他在乎的人覺得這個世界還沒那麼糟糕。他一直都是這樣對我的。只是,昭昭不是我,昭昭完全不懂得配合他——準確地講,無法配合他的,是昭昭的命運。可我知道怎麼配合他,比如說,我從沒有跟他提過我去廣州那幾天發生的所有事,我覺得我可以和姐姐聊,但是我不能跟他聊。因為——那樣的南音會給他造成困擾,在他眼裡,南音是那樣單純和美好,以至於所有的缺點都可以當成優點那樣去欣賞。他也許不知道,我也一直在恪守著這個默契。

每到這種時候我就覺得,他只有我。可是我又會覺得,有我還不夠嗎?

陳醫生的白袍出現在那一排藍色的塑膠椅子之間。不知為何,他在哥哥的對面坐下了。

“她這次挺過去了。”陳醫生說,“再過一會兒,就可以送回普通病房。”

“您無論如何都得救她。”哥哥說。

陳醫生輕輕地點了點頭,“我會。”

“這孩子的爸爸已經要進監獄了,無論如何,請您治好她。”哥哥的聲音聽上去平穩而沒有起伏,所有的熱切都像是彈力十足的口香糖那樣,粘在字裡行間。

可是陳醫生卻無動於衷,他非常禮貌地笑笑,“每個病人都是一樣的,我都會盡全力。”

哥哥略微抬起眼睛,用力地看著他的臉,“可是她至少需要活到她爸爸的判決下來那天,他們得再見一面。”

陳醫生站起身,兩手隨意地放在白衣的兜裡——他穿白衣的樣子比著便裝的時候看上去篤定很多——他說:“我不過是個醫生,您不過是個老師,咱們誰也不是聖誕老人。”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色澤略微黯淡的牆上突然奇蹟般地張開一張沒有牙齒的嘴——因為門和牆是一模一樣的顏色,他走進了那張蒼白無力的大嘴裡面。哥哥依舊坐在那裡,維持著略微仰著頭的姿勢。

這個可惡的傢伙他怎麼不去死呢。其實我知道他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只是,我恨他那種挑釁一般的從容。他有什麼權力把別人的期待像球一樣擊出去,只因為他有能力救人的性命,而我們沒有?

我終於坐在了哥哥旁邊。我想要假裝我完全沒有聽到剛才的對白,可是我隨後發現,哥哥完全不在意我聽到沒有,準確地說,他沒有在意我已經來到了他身邊。我嘆了口氣,把我的手心緩緩地覆蓋在他青筋微露的手背上。

“哥,你這段日子瘦了。”我說。

他側過臉來看了我一眼,像是嘆氣那樣笑了笑,說:“沒有。”

昭昭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的深夜。她睜開眼睛以後,第一句話是:“陳醫生呢?”

不知道在沉睡的鬼門關那裡發生過什麼,總之,她的臉看上去就像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有種什麼強大的東西漂洗過了她,在它面前,她毫無障礙地袒露了自己所有的稚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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