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老夫人只得請客人們重新回座,文怡扶了祖母坐下,起個話頭,從文賢大喜的吉時到新娘子的家世,然後擴充套件到在場眾位女客的家世淵源,最後居然讓這些太太奶奶們意外地發現了兩家共同的親戚,場面又重新熱鬧起來,再也無人提起方才那兩件尷尬的事了。
盧老夫人給孫女使了個眼色,文怡會意,悄悄脫身出來,返回裡間坐下,早已口看舌燥了。蔣瑤甚有眼色地倒了一大杯茶給她,笑著小聲道:“難為你了,其實方才那位曲太太,自打三年前閤家去了曲大人任上,便沒回過京城,想來是才回來不久,只聽說柳顧兩家聯姻,卻沒料到女家已經換了人。”
文怡嘆了口氣,將整杯茶都灌了下去,總算緩過氣來,又重新執壺再倒,卻瞥見文嫻不知幾時已經離了這桌,縮到角落的羅漢床上去了。段可柔正在旁邊小聲安慰她,可不管段可柔說什麼,她臉上那抹恥辱之色都不曾消失過,反而把下唇咬得快出血了。
見文嫻這樣,文怡心下也生出幾分不忍。她雖對這門婚事並不看好,但也不想見到文嫻未成婚便先成了別人嘲笑的物件。想了想,她起身走過去,想要勸幾句好話,卻聽得段可柔在那裡低聲說:“……想是病還沒好全,我隨姑姑去過柳家,聽他家下人說,柳表哥自打那次賞花會後,大病一場,便一直沒除病根,養了許久,方才好了些,但身體到底比不得旁人……”眼角瞥見文怡過來,便住了口,有些不自然地起身笑笑:“九姐姐。”
文怡回了一個笑,便對文嫻道:“五姐姐別多想,外頭人多,還燒著香爐,我才出去一會兒,都覺得胸口悶,更何況是大病初癒的人?但二嬸孃既帶了兒女過來,想是胸有成竹,知道不會有大礙的,只不過沒料到屋子太悶罷了。”
文嫻勉強笑了笑:“我知道了,九妹妹不必擔心。我沒多想。”
這分明就是多想了!
但文怡見她一臉不願再談的表情,也不好說什麼,看了段可柔一眼,還是離開了。外人不知道,但文怡卻停過些風聲,柳東寧那一回並不是生病,卻是叫柳二叔打了一頓,這事兒傳出去不好聽,因此柳家只說他是病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因為婚事有變的緣故,他才病倒的。
文怡回到桌前坐下,蔣瑤正想要跟她說些什麼,卻忽然聽得外頭報說沈家太太帶著沈小姐過來了,只得閉了嘴。
客人是段氏領進來的,文怡忙出去幫著應酬,說笑間,只瞥見段可柔不知幾時丟下了文嫻,拉了沈小姐坐到角落裡說話去了。
索性接下來再沒人提起尷尬的話題,那位曲太太彷彿也從旁人那裡知道了柳顧兩家聯姻的兒女是哪兩位,明白自己方才是說錯了話,一直小心翼翼地賠笑,幾乎不怎麼出聲。好不容易熬得吉時將至,新郎文賢接了花轎回來了,眾人忙歡歡喜喜地攜手前去觀禮,甦醒過來的柳東寧也露面了,除了面色略嫌蒼白些,行動倒沒露出虛弱來。
文怡一直跟在祖母身邊,同時幫著照應於老夫人,偶爾還要回頭看顧幾個姐妹,分身乏術,等喜宴罷了,已是累得渾身痠疼。她心疼祖母,怕老人家勞累,便說服盧老夫人,在侍郎府住上一晚,自己帶著丫頭坐車回去了。
第二日是新人會親的日子。文怡打起精神,一大早便趕了過去。新嫂子葛氏是個知書達禮、言行文雅的女子,早已梳妝穿戴妥當,跟在夫婿文賢身後,落後三步,款款前往正院拜見公婆。待向公婆奉了茶,又去向於老夫人磕頭。盧老夫人因在侍郎府借住一晚,也受了他們的大禮,初次見面,便給了葛氏一對質地上好的碧玉鐲。
見完長輩,文賢又領著妻子去見兄弟姐妹們。
文怡見那葛氏容貌秀雅,舉止端莊,行動間,頭上鳳釵綴的珠串墜角晃都不晃一下,腰間雖繫了芙蓉鴛鴦佩,上有金銀珠玉裝飾,卻一點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