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那句話還真是戳中了文怡的心事,心裡不由得多想。鄰居朱家是通政司的官員,從前跟柳東行也打過交道,難不成柳東行過去是要找通政司打聽些什麼訊息嗎?
朱太太仍舊三天兩頭地過來陪盧老夫人閒話。她以前礙著丈夫的身份,極少與別家女眷來往,如今搬到羊肝兒衚衕裡,盧老夫人與文怡在通政司的人眼中也算是半個自家人的家眷,因此她少了許多顧忌,只要有空,必要過來的。文怡便尋了個空子,旁敲側擊地向她打聽柳東行每日去朱家的目的,不料她卻說:“也沒什麼事,我們家老爺以前跟他碰過面,脾氣挺合得來的,兩人無事說說閒話罷了。”
文怡怎會相信,卻也沒法子,到了晚上,柳東行回來了,這一回甚至連晚飯都是在外頭吃的。文怡有些生氣了。
朱景深會記恨柳東行,確實是她導致的,可她又做錯了什麼呢?她可是從議婚起,就一直認定了柳東行這個人,哪怕明知道他有可能死在戰場上,或是受傷致殘破相,也依然堅持要在他出徵前嫁給他。她自問沒有任何對不起他的地方。他若覺得委屈,稍稍發點脾氣,她也就認了,可是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實際上卻在有意無意地冷淡她,她可不依!文怡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小鵪鶉般的性子了,她清楚地知道,有時候若是她自覺退讓了,以後就可能要不停地退讓,別人卻不放在心上。
於是文怡遣走了丫環,在柳東行換過家常衣裳,坐在暖閣的羅漢床上喝茶休息的時候,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冷冷地道:“相公可是因前兒那件事惱了我了?若你心裡真有什麼不爽快的,還是照直說的好,別憋在心裡,憋出病來!祖母與六姐姐眼看著就要起程了,再過不久,我們也要出發,要收拾的行李和處置的嚴業還有許多沒料理完呢,還有送回恆安老家的信,也還沒寫。這種種大事,相公不在,我找誰商量去?耽誤了行程,可不是玩兒的。若相公不願看到我在跟前晃悠,我到祖母那兒打發時間去,如何?!”
柳東行聽得一愣:“這是怎麼說的?我哪裡有生氣?”
文怡眼圈一紅:“你不生氣,不生氣你天天出門做什麼?朱家有什麼吸引你麼?你大清早就出門,天黑了才回來,在鄰居家裡一待就是一天,鬧得朱太太只能避到我們家來找祖母說話打發時間。如今連六姐姐都看出來不對頭了,祖母不好說什麼,便讓趙嬤嬤悄悄兒來問我,我都不知該怎麼回答。你乾脆給我一個痛快好了!”說罷便忍不住委屈地想掉眼淚。
柳東行忙放下茶碗,拉起她的手道:“我何曾有惱過你來?那天晚上聽你說了那件事後,我起初也有幾分生氣,但想一想,這本是那深世子任性胡鬧,與你什麼相干?況且我生完一場氣後,便不再惦記著這件事了,又怎會因為惱你,便天天避出門去?實在是因為有事。”
文怡一把擦掉眼淚,雙眼一瞪:“什麼事?”
柳東行稍一遲疑,才道:“朱家的長子名叫朱漢進,早年離家出走,便再沒了他的訊息。最近我聽說了有他的下落了,朱大人已經派人去找,我是過去陪著出出主意的。說起來,朱家的長子當年原是因為朱大人長年出外差,不能陪伴在家人左右,連父母亡故都未能回家送葬,故此憤然離家。朱大人一直為此事傷心,多年來從未放棄尋找,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訊息,自然是激動非常,可惜沒人可以聽他傾述心事。我算是半個知情人,從前也曾經受過他的提點,只好硬著頭皮陪他了。”
文怡聽得奇怪:“原來如此,那朱太太為什麼還會每天過來陪祖母說話呢?”
柳東行笑了笑:“朱大人這位長子乃是元配所出,如今這位朱太太卻是填房。”又摟過文怡哄道:“我真的沒有惱你,好娘子,別生氣,最近是我疏忽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文怡挑挑眉,面上露出相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