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揚一抑,同時出聲,妖魔聯手了。細眼,鳳眼,兩記眼刀,射的元仲一陣猛咳。
“呵呵~”紅妖首先出聲,“本殿向來淺眠,房內不能超過兩人啊~”媚眼如絲,似醉非醉,禍水啊,禍水。
“雲卿。”偏冷的唇線隱約勾起,白妖出世,“過來睡。”
右眼跳,災禍到,民謠誠不欺我也。
“哼,既然定侯不計較,元仲你就過去擠擠吧。”允之豔眸一勾,露出幾分曖昧,“反正本殿和雲卿已經合過帳了,彼此都能睡的安穩。”
春意盎然的暖笑霎時消失,恨恨地剜了唯恐天下不亂的某人一眼,在心中默唸一首詞: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啪!”客棧裡唯一像樣的橡木桌,就這樣塌了……
塵埃中,只剩兩人厲目相望,殺氣激湧在四周。屋內剩下的活物已全都聚集在我身邊,撫額嘆息:冤孽。
“定侯~”涼意的語調。
冷凝的目光。
“不如你我秉燭夜談吧。”宛轉一聲。
“甚好。”清泠二字。
“哈!”周圍人長舒一口氣。
“聿大人。”宋寶言親暱地拉過元仲,“聽聞聿大人是經學大家,在下有幾個問題不甚理解,還望聿大人不吝賜教。”
“嗯。”還沒緩過神來的元仲愣愣頷首,任由他牽扯向後室走去。
這邊夜談,那邊探討,真是風雅啊。以袖掩口,打了個哈欠:睡覺,睡覺……
迷迷糊糊之間,只感到頭重的厲害,點一下、兩下……
“記住,你可是青國的禮部郎中。”厲厲的桃花目從腦中一閃而過,陡然清醒。揉了揉惺鬆的睡眼,那日送別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妖氣蓋四方。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能活下來,真好。
“小…大人。”車簾掀開,映入眼簾的是笑容燦爛的菊花臉。一入眠州,這小母雞就換成了老母雞,只不過宋叔的白牙比宋寶言還要刺眼,“水月京到了,請豐郎中下車吧。”
用手擋住耀眼的白光,戀戀不捨地從軟榻上爬起,撫平微皺的衣角。低頭繞過車簾,挺身而望,一時愣怔。
閒雲卷舒醉清風,香車暗陌寶閣重。
一城湖光半城碧,水月淡冶意融融。
《列國志》雲:水月京,雲上之城也。城內阡陌交通,寶馬香車,極盡人間繁華。城中有一逸軒湖,畝積過萬,水色瀲灩,碧落一痕,乃震朝罪臣楚王自刎之地。遠水拍岸,遙山似雲,湖上諸島散佈,風潮無極。而後,眠州州侯建府邸於湖心絃月島,建州府於湖內七星島,往來皆以扁舟助行。可謂世無其二,風雅之極。
昔日捧卷,每閱至此,不禁浮想聯翩。今日一見,方才頓悟書中所記。
雲上之城,人間仙境。
寒風染襟,飄飄乎如遺世獨立。身前伸來一隻修長的手,轉眸笑對那無垢雅緻的俊顏。他青絲飛揚,白衣飄然猶如流風迴雪。掌心相貼,十指相扣,輕輕開口:“與君攜手共仙遊。”鳳眸如春潭,漾起豔波。
“豐賢弟。”元仲自另一車而下,含疑地看向我和修遠相交的長袖,下一瞬又望向煙波浩渺的湖心,“水月京,不似紅塵一粟,更勝仙鄉九重。”
我是該慶幸衣袖遮住了他的視線,還是該慶幸美景轉移了他的注意?寬大的衣袖下,是暖意的相貼,是交纏的情意。
寒霧朧朧一湖,濛濛水色之中,行來一尾蘭舟,船舷微翹,好似新月一彎。未及移岸,就覺手上一扯,修遠用棉花一般的目光看著我,兩相對望,並無多言。同時飛身,踏湖而去。
“賢弟!”淼淼水氣中,傳來一聲大吼。
“少主和豐郎中好身手!”老母雞故作大聲,蓋過元仲的疾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