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說武姜侍者、大叔從人,便是隻能從樹頂房頂遠遠眺望的野人們,都不覺有些醺醺了罷?
“進城!”
武姜夫人忽地輕叱了一聲,眾人這才發現,她原本燦爛的臉色,不知何時已籠上一重嚴霜。
京城,大叔宅邸。
酒是佳釀,菜是珍饈,便連這几上鼎豆,堂上樂設,都是就算京城公宮,也難得一見的珍品。
京城大叔捧著酒樽,滿臉的笑容,兩邊作陪的家臣們自然也是滿臉笑容,酒樽也高高捧著,只比大叔低那麼一點點罷了。
“孩兒謹奉此樽,為母夫人壽!”
武姜夫人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雙手按膝,碰也不碰面前几上的酒樽。
京城大叔臉上的笑容掛得太久,已顯得有些扭曲了,他深膝了口氣,酒樽高高捧過了頭頂:
“孩兒謹……”
“你們先下去罷,都挺累的了,”武姜夫人忽地開口了,臉上仍舊凜若寒霜:“老身想和大叔單獨聊聊。”
“兒啊,你過得不錯麼,這些寶貝,都是到了京城之後,才置辦起來的罷?”
“託母親大人的福,孩兒豐衣足食,安居樂業,的確……”
“嗯,你還有什麼寶貝沒讓娘看到?還有些美貌姬妾是罷?”
“是,有十二個……”京城大叔忽地瞥見武姜夫人嘴角**,他自幼和母親親暱,知是動怒,急忙撲通跪下:“孩兒知錯,孩兒知錯,求母親大人萬萬不要動怒!”
“知錯?”武姜騰地站起身來,冷笑道:“你倒說說,你錯在哪裡?”
“孩兒……孩兒……”
大叔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噹啷~”
武姜袍袖一捲,青銅酒樽直飛出去,滿樽瓊漿,灑了大叔一臉一身:
“老身費勁心思,硬是從寤生那渾小子嘴裡給你搶下京城和西鄙、北鄙這幾塊粱肉來,難道就是供你飲宴樂舞,偎紅倚翠,過這田舍郎的小日子的?”
“母親……”
“你呀,唉!”武姜一把將兒子扯起,拽到自己身邊坐下,神色也溫和了許多:“為娘如何不知你是孝順,是想讓為娘高興?可為娘要得不是這些,自打生下你,為娘一心想的,就是讓你得到應得的名望位份,讓你父親在天之靈明白,他選擇寤生是選錯了,整個鄭國最有國君之相的,只有你這個爹孃的好兒子,你明白麼?”
共叔恍如五雷轟頂:
“孩兒明白了!”
“明白,你明白什麼?”武姜長嘆一聲,拂袖起身便走:“你以前的車右,那個中士暇叔盈,因為射的中矩,已被那寤生超擢為下大夫了,你卻還把這些酒樽室女當作寶貝!”
“大叔消消火,先君夫人這也是愛子心切啊。”殘席猶暖,殘酒猶溫,寺昭捧著酒樽,絮絮地寬解著京城大叔:“來,老奴敬大叔一樽!”
大叔舉樽及唇,卻沒有喝:
“母親大人教訓的是,這些東西何足為寶!只要出人頭地,不用費神蒐羅,自然會有人不斷送進我宮裡來——仲虎,仲虎!”
仲虎應聲而入,躬身施禮:
“大叔有何吩咐?”
“你連夜給我備車,再準備些禮物,要厚禮,我明天一早要出門去。”
仲虎應聲而去,剛到門口,卻又被叫住:
“多備些老太太喜歡的物事,這樣,平常我給母夫人準備什麼,你就照樣準備一份好了。”
望著仲虎搖晃的背影,和燈下寺昭疑惑的目光,京城大叔淡淡一笑:
“都是一母所生,他寤生知道舉賢任能,我京城大叔段就不知道了麼?”
………【第六章 歧路】………
“今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