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公子成婚,也算門當戶對……”老太監還待再勸,晏勾辰卻擺擺手,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萬劍山奉劍大司座季玄嬰,本身也是侍人,也生育了兩個兒子,但你看看,令他甘心懷胎生子的是什麼人?是一教之主,武道大宗師!涯哥兒根骨出眾,天賦極佳,又有這等出身來歷,日後即便比不得他父親這般驚才絕豔,卻也自然是人中龍鳳,這樣的強者,心中多少傲氣,豈肯為人生兒育女?即便願意,對方也必是不亞於他本身的人傑,長河一生至多止步於先天之境,而涯哥兒卻只怕是能成就宗師大道!你認為一個宗師強者,會願意給一個普通武者去生兒育女?這樣的事,以後不必再提了。”
話到這裡,晏勾辰忽然身體微微向後,靠在了椅背上,他似是有些疲憊,閉上了雙眼,淡淡道:“……話說回來,德妃她許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在朕面前進言?”這話輕描淡寫,似乎是不經意地丟出來,然而那老太監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以頭抵地,啞聲道:“陛下聖明,德妃娘娘確實找過老奴,希望老奴在陛下面前進言,極力促成此事,但老奴卻並不曾收過德妃娘娘半點好處,只因老奴竊以為此事對陛下乃至大周都是有利,這才答允,否則老奴怎敢對陛下提起?老奴雖說年紀大了,頭腦不比從前清明,但自己究竟是誰的奴才這件事,還是時刻不敢忘的。”
晏勾辰不置可否,冷笑說道:“德妃乃是長河的生母,一個母親為自己的孩子打算,這原本倒也無可厚非,只不過她既然身為宮妃,一個內宮女子怎可干政,耍那些小心思,這已經是逾越了。”說著,語氣轉為冷漠,只道:“傳朕的旨意:德妃宋氏,於朕不敬,著降為嬪,移局安仁宮,皇子長河交由淑妃撫養。”老太監聽到這一番話,知道皇帝這是下了定論,不可再說,因此只得沉默,晏勾辰睜開眼,拿起面前那杯已經涼下來的茶一飲而盡,起身道:“……擺駕,去玉和宮。”
這場並不愉快的交鋒隨著江府上下被捉拿下獄而宣告終結,之後無論是師映川還是晏勾辰,雙方都默契地再無人提及此事,而江府數百人的下場也沒有誰去關心,且說新年過去,很快天氣就開始漸漸轉暖,萬物復甦,河面開始化凍,枝頭也悄悄綻了新綠,迎來了又一個春天。
向來在封建時期,甚至是師映川曾經身處的現代社會,天下間只要是繁華之處,則往往是水運便利,大周自然也不例外,而搖光城作為天下雄城,王朝的中樞,更是水道密佈,水運四通八達,一來灌溉兩岸沿途的農作物,支援農業,二來交通便利,四方才得以互通有無,這才很大程度上導致了商貿迅速發展繁榮,如此種種,這才有了鼎盛的經濟發展與文化基礎。
時值三月,寬廣的水面上波光粼粼,除了往來的商船之外,也有不少樓船畫舫,從中傳出絲竹笑語之聲,在水面飄蕩,如此沿河而行,可見河畔正在抽枝發芽的柳樹,大路上更是車馬往來,行人如梭,前幾日下了兩場春雨,眼下空氣十分清新,陽光燦爛,大道上馬車行人往來不息,雖然剛進入三月,尚且春寒料峭,但許多愛美的女子已經脫了夾襖,換上了色彩鮮亮明麗的春衫,不少年輕人結伴著踏青遊春,一路談笑風生,共同構成了一幅迷人的畫卷。
河水呈現出農耕時代才會有的清澈,不見絲毫汙染,清波盪漾,令人沉醉,此時河面一條樓船上,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長髮披散在身後,髮絲根根瑩透,如同用黑曜石精心扯出來的纖絲,瑰麗無匹,青年負手遠望,不知在看什麼,身上披著淡淡一層陽光,寧靜澄明,薄薄的衣衫被風吹動,勾勒出身體的輪廓,彷彿每一處線條都經過造物主細心的打磨,呈現出最完美的分割比例,將力與美恰倒好處地平衡並結合起來,這個時候,青年身側不遠處有人走過來,晏勾辰面帶微笑,走到青年身旁站定,一起看著岸上美景,感慨道:“果真是春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