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臨停下了腳步,她緩緩回頭:“……你知道什麼?”
陳聿修上前幾步,彎腰取下她一直握在手上的畫卷,嘩地一下展開。然後,他把開啟的畫卷徑直塞到她手裡。
郭臨一臉地莫名其妙,看著他從衣袖中又掏出兩樣東西。其中一樣也是一個畫卷,看著有些眼熟。
待他熟練地展開那捲畫,郭臨藉著月光眯眼瞧去,這卻是她借給陳聿修的那幅蘇逸為她畫的畫。
“你到底要幹什麼……”郭臨的呼聲未落,陳聿修已經吹燃了手中的火摺子。
居然準備得這麼全……她不禁啞然。
“你看仔細了,”陳聿修將火摺子微微湊近畫卷,“這兩幅畫,畫得都是你。看出其中的不同了嗎?”
“不同?”郭臨定睛瞧去,仔仔細細地把兩幅畫審視了一番。
良久,她還是一動不動地瞧著畫,但神色已然有了些微的變化。
“秦慕櫻戀慕你,將你看做託付終身的少年兒郎,所繪的你,無論神色還是容貌都是十足十的像。唯獨身軀,卻是按照少年人的身量來作。”陳聿修微微一笑,“而蘇兄的畫技超凡絕勝,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能繪出神貌身姿都不會有出入的畫像。”
郭臨的目光漸漸晦澀。
“平常相處,自然無人去注意你的身形。可這張媲美真實的畫卷看久了……”陳聿修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抬眼溫柔地看著她。
“唉……”郭臨終於長長地嘆息一聲,“所以,你之前是在騙我嘍?”
陳聿修轉眸,須臾便想起郭臨特意接他上朝時,那些試探的話。
郭臨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轉身便走。
陳聿修嘆口氣,拉住她:“好啦,是我不對。我只是想讓你你為了從我嘴中套出話,日日都來找我一道上朝。”
這下郭臨連說他的力氣都不想使了。
陳聿修慢斯條理地收拾著兩幅畫,直到收拾完,才走向趴在城牆邊的郭臨。
郭臨呆呆地望著煙花過後重新沉澱下來的城中夜色。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女兒身被外人發現了的大事。她卻感覺像和老友講了個繆談,結果被對方拆穿了一樣,沒有驚惶不安,只是輕微地惋惜,沒有把繆談堅持久一點。這種奇異的心安,卻是源自哪兒呢?
“吶,聿修……”
“再不騙你。”陳聿修突然打斷她。他站在她的身側,笑容昳麗,眸光堅定,“除了馬車上的話,我從未騙你,以後,也不會騙你。”
郭臨緩緩轉過頭,仰面凝視他。
城牆下,一人大紅喜服,騎在馬上,周身還洋溢著一眼就能望出的喜氣。然而那隻揚起的手卻在慢慢收回,口張了張,也沒能喊出聲。
那是……阿臨和聿修?
世子眯眼看清靠著牆頭對視的二人,眉頭幾乎皺成了川形。
他兩,居然這麼熟悉了?
不知為什麼,明明是今日這麼開心,可眼見到這幅畫面,他的心裡卻有了絲異樣的不舒服。
世子晃了晃頭,暗笑自己,一定是因為和阿臨一起長大,從小都玩在一起的緣故,所以頭一次看到他交了其他的朋友,心裡有點不捨罷了。
……可阿臨,究竟是在何時,與聿修如此要好?而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世子蹙眉抬頭,目光晦澀不清。
“阿臨!”
郭臨循聲張望,迅速反應過來,趴住牆頭朝下望去,表情立馬變為大驚:“世子?!”
世子朗聲笑道:“你呀,離席這麼久,連父王都擔心起來了,我就帶了人出來找你。”
“你是新郎啊,怎麼可以擅自離開?”郭臨急道,她拉住陳聿修,轉身朝臺階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