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我不想聽到他任性的反對聲或牢騷。
雖然我心裡很清楚,餐館對楊天恩來說是牢籠。
新蓮花前三個月的生意額非常不理想,營業收入根本無法維持龐大的開支,這讓資金並不寬裕的楊家又陷入了焦灼。楊天恩整天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康莊雖然相形之下要鎮靜些,可是他沉默不語的樣子也無法讓我相信他的心情無比美好。
康莊說任何行業都有風險,可是沒有足夠的資金就沒有抗風險的能力,有時候即便就是一張五百塊的賬單都能讓人如臨大敵。
楊天恩向楊母轉述了康莊的話,不想楊母竟想出了應對之策:我和楊天恩舉行婚禮。
她說在此地若擁有龐大的親友群,辦一次婚禮所收的紅包可比幾年的工資,再加上楊家屬於荷蘭華僑中的望族,這財我們是發定了。在楊天恩回來之後,她第一次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對於愛財如命的她,楊天恩的那種散財方式一度讓我以為她的笑已經腐朽。
楊天恩沒有反對,因為我沒有拒絕。
我沒有拒絕,因為康莊沒有反對。
我們像一組愛情的塔羅牌,但我不知道站在康莊後面的是楊如意還是道義。
婚禮被安排在第二個月的第一個星期一的凌晨一點鐘,這對我來說是很奇怪的時間點,可是楊天恩說他從小到大吃過的酒宴都是在這個時候,因為他全部的親友都是經營中餐館的,餐館要到十點以後才能打烊,再加上大家住得都不近,回家打扮,再驅車趕來,就接近午夜時分了。
凌晨的我們的婚禮,我只來了一個朋友,林通。他沒遞上紅包,而是送了一隻公仔禮物,結果遭到了楊母的白眼。那一會兒楊母守在賓客簽名處,紅包全都被她攔了下來。
楊天恩的荷蘭朋友沒有一個在被邀請之列,楊母給出的理由是:“他們送幾塊錢的禮物,我們供鮑魚龍蝦給他們吃,虧大了!不請!”
楊天恩倒也無所謂。
而楊如意也沒來,我看到康莊一個人坐在那裡,喝著橙黃的蘋果汁,那是他一貫的口味,他說很健康,像自己的心態一樣。那句話我記得是在“蓮花”說過的,那時候的我們關係還很好,而現在破敗得有點讓人收攏不齊。
第十二章 橙色的嫁衣(3)
我穿著一件粉紅色晚禮服,非常侷促地走進人群,沒有讚歎聲,也沒有熱情的問候,他們都是看客,都是付了門票來看這出婚紗秀的,我艱難地扯著嘴裝作在微笑。
在五彩的燈光下,我的婚紗大概是很特別的顏色,它不是純潔的白色,因為我對楊天恩的愛並非是純粹的,它不是喜慶的紅色,因為我心裡冒著悽楚,也許它該是橙色的,看起來很溫暖,品起來微微的酸。
橙色的嫁衣,像是修女的頭批,或是尼姑的袈裟,它們引向我進入寂寞的孤絕之地,那裡斷然沒有愛情。
我看著那頭的康莊,他的神色安詳得近乎殘忍,就像今早我們在浴室門口碰到時候,他生硬地說恭喜。
不要靠得太近,不要看得太清,不要想得太美,不要說得太真,也許就不會陷得太深,傷得太重。過了今晚,我想我們彼此會更加死心塌地地抗拒對方。
宴會上的那些菜,一盤盤地擺在圓桌上,像是豐厚的祭品,來祭奠我逝去的愛情和那個不能叫做情人的男人。
這種被人訕笑的婚禮,一輩子只要一次就夠了。
這種頓失所愛的夢魘,一輩子只要一次就夠了。
我一整天都沒進食,婚禮結束的時候,我喝了一碗蓮子甜湯。有一顆沒有去心的蓮子,果真是苦的。
我嚥了下去,因為是自己點的菜。
我拉著楊天恩的手,走過人群,我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