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鶯鶯氣惱地輕捶過去一拳,被她靈巧地閃身躲開,悶笑連連。
笑得崔鶯鶯快要風雲變色前,紅娘及時板起面孔,正色道:“小姐見到他了吧?”
“嗯。”崔鶯鶯垂著頭輕輕地應道,紅娘是她最親近的丫環,自己的任何心事都會傾述給她聽,有時甚至由紅娘替她決定她拿不定主意的事。紅娘只大她一歲,卻比她沉穩得多。雖然時常看起來冷冷淡淡的,心腸卻頗軟,她若偶爾偷偷做些逾矩的事,必會拉上紅娘,也由此帶累她替自己受罰。
“而且,他還抄了首《鳳求凰》給你?”
“對啊!”崔鶯鶯從袖中摸出一張紙箋,輕輕展開。
“你看,他的字剛健遒勁,流暢挺拔;想必練了多年才達到這般境地。”
紅娘細瞧薄薄短箋上的繩頭小楷,隨口唸道:“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賢……”她哼了一聲,
“好色之徒!”
“紅娘!”崔鶯鶯瞪她。
她一笑,又輕念:“張弦代語兮,欲訴衷腸;何時見許兮,慰我仿惶……”她頓了一下,將“何時見許兮,慰我仿惶”這一句反覆低聲唸了幾遍,不由皺眉嘀咕,“難不成……他要邀你相見?”
“真的?”
“假的!”紅娘迅速澆熄崔鶯鶯揚起的興奮心情,“這箋上既沒寫時辰又沒寫地點,自然不是邀你見面,剛才是我自己胡亂琢磨,怎能當真?”
“哦。”崔鶯鶯洩了氣,在椅中坐下。
奇怪,那日張公子並未看到她二人在殿外,怎會說“見之難忘”?聽說他也是寺中留宿的香客,難不成曾經瞧見過小姐?她踱了幾步,忽然疑惑道:“這紙短箋是誰偷傳給小姐的?”
崔鶯鶯羞澀地撫弄著膝前綬帶,“是張公子親自給我的。”
喝!好迅捷的手法,居然親身傳信,連投石問路都不曾!
“小姐確定那是張公子?”可別是搞混了人,錯投了芳心。
“當然不會錯,他的聲音我一下子就聽出來了。”崔鶯鶯急切地站起身。
呃,是嗎?小姐的耳朵還真靈!哪像她,就算再與那張生面對面遇上,也未必識得,更別說聽得出他的聲音,沒辦法,她記人面孔的本領一向很差。
“那,小姐身邊一向有丫環跟隨服侍,怎會讓陌生男子靠近,還竟敢遞了張紙來?”紅娘手指彈了彈短箋,立刻見崔鶯鶯投來無比心疼的目光,不由深覺好笑。
“方才在外頭,本來是有小秋陪著我的,後來我叫她去取團扇,就是……那之後不一會兒,張公子便突然進了院,塞給我這首詩後就急匆匆走了。”
“急匆匆走了?連句話也沒說?”何事如此心急,能急過表示傾慕的機會?
“當……當然說話了,不然,我怎聽到他的聲音!”崔鶯鶯柔柔地笑,回想著方才乍見時令她心跳不已的場景。
紅娘思索著喃喃道:“倘若當真對你有情有意,必定留連不捨,怎會說走就走……”
“說不定……他是個臉皮薄的人,怕羞什麼的……”
紅娘“哧”的一笑,“都敢傳信表意了,臉皮怎麼會薄,何況,你都不羞,他怕羞什麼?”
“紅娘!”崔鶯鶯氣惱地瞪過去。
她卻不理會,只顧慢慢想著,沉吟良久後,她緩緩開口:“小姐,你燒了這封信吧。”
“為什麼?”崔鶯鶯猛一抬頭,吃驚地望著她。
“首先,私相授受,於禮不合,倘使老夫人知曉,必會大怒,說不定一氣之下,禁了小姐的出門機會,更甚者趁你尚未情濃之時,乾脆將你一嫁了之。”
“我……”
紅娘向她擺手,止住她欲辮之意,“其次,一面之緣,並未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