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都滾……該死的孩子們!”
吃飯是上演家庭戲劇的最佳時刻。
又一頓晚飯結束了,文星離開了餐桌,來回地走動著,他吃得太多了,有點難受。祖母在擦桌子,虎的小女兒慌忙跑進來,差點撞上文星。她尖叫著跑到文星祖母身後,氣喘吁吁地說:
“弟弟要打我,你可得護著我!”
話音剛落,她雙胞胎弟弟中的一個叫鐵成的就大叫著衝進了屋子。
“你這個該死的,滾出來!”
姑娘哀求似地抓住文星祖母的衣襟,小聲說著:
“你看,他真壞啊,光打人!”
“她……她把我的衣服縫壞了!”
“縫壞了就打嗎?她可是你姐姐呀!”頓了一下,文星的祖母繼續說下去,“一家人要和睦,別為了一點小事成天打來打去!”
她的話具有無可辨駁的力量;虎的兒子可奈何地停下,埋怨了幾句走開了。弟弟走後,姐姐立即鬆開了手,說了幾句感謝的話轉身向外走。
“你先別回家,早回去還捱打!”
姑娘感激地點了點頭。
“成天往這兒跑!成天打仗”文星不滿意地嘟囔著。
“哪個家都一樣,吵來吵去,就像一鍋粥。”
文星的祖母說完,點燃了一支菸。
“可咱與他們不一樣!”
對比之後,文星更加敬重祖母了。
沒完沒了的爭吵、咒罵、抱怨……村子裡幾乎每個農家都是這樣的。艱難的生活把人的性格扭曲了,他們變得異常暴躁。愚蠢是這種生活的最好推動力,這種荒唐的力量每時每刻都在尋找著發洩的出口。
文星鄰居的故事多得講也講不完。
虎的三弟跛子豹是個結巴,講話十分幽默,常常引得文星和哥哥哈哈大笑。他經常做出滑稽的表情逗他們。請看他生動的表演吧………鼻子皺起,嘴角撇到一邊,幾乎碰到了耳朵,眼睛則完全變成了白眼球。兩個孩子樂壞了,大笑不止;他卻一臉嚴肅,不為歡樂所動。他們樂得幾乎發狂了,難受地捂起了肚子。
跛子豹識字,這使文星驚訝不己,因為周圍沒有幾個人懂這玩意兒。這給他帶來不少榮譽。當有人需要回覆信件時,他便成了忙人。跛子豹很爽快,有求必應。這當然不是白乾的,為了表示謝意,主家總會給他一點東西或請他吃飯。有時,他會把好吃的送給文星和文光。
跛子豹還精通婚喪禮儀。每逢這樣的場合,他就變成了一個指揮官。有時,他未免太得意了,有的人便嘲笑他。他雖然口吃,反駁卻十分有力,且把眼睛一瞪,一副不屑的神態。但那人從心裡瞧不起他,便問他:
“豹子(他的綽號),你為啥到現在光棍一根?恐怕四十多的寡婦也不跟你!瞧你那模樣,再聞一聞身上的味,與牲口沒有兩樣!”
這話果然奏效,他閉口不言了。他默默地看著譏諷他的人,眼裡掠過一絲傷感。但他接著又笑起來,用含糊不清的話反駁著:
“髒?我就是髒!人民的本色!操,我才不稀罕媳婦!“
“行了,別吵了,新媳婦快來了!”主家發出了命令。
儘管有人不服氣,但跛子還是成為婚禮的主持。
跛子豹與二哥住在一起,兄弟兩個成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們是同病相憐的一對,經常哀嘆命運的不公。貧窮製造了他們孤獨的一生。但生活是變化的,他們期待著生活的變化——當然是變好。唉,有多少人在做這種無望的等待啊!
文星經常到鄰居家串門。如果有好吃的遞過來,他是不會拒絕的。他們都是好人,文星能感覺出來。
生活免不了磕磕碰碰,有一天,文星跟鄰居虎的兒子發生了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