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它以為那是更深一層的相互懲罰時,因為其中有一個發出的聲音本就是帶了一種痛苦,可細聽了下去,哪怕是它未歷人事,也是能分辨得出,那哪裡是痛苦,明明就是他正快活得很。
在這烏漆漆的園子裡,那人快活的聲音被他壓得很低,也還是不敢放聲開來。可就因為他們一對交纏著的人兒與那芝只有一叢之隔,近在咫尺之間,那聲音就變得分明得很,一聲聲帶著鉤兒地傳進了那芝的耳朵裡頭。它是不解事,可是還是聽得渾身熱熱脹脹的,它隱在暗處,也沒人瞧得見它此刻那張正燒得緋紅的臉。
這兩人就如此纏了三刻鐘有餘,才起身穿戴齊整了,離了這園子。而這三刻鐘對於那矮木叢中親眼目睹了那一切的那株芝來說,竟也不叫它覺得有多漫長。不自覺的,看得目不轉睛,不自禁的,瞎想了許多,卻又理不出頭緒,於是最終,它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再到最後,它便是連自己都想過了些什麼,都也不記得了,只曉得那兩人都走了有一陣子了,它自己還是周身熱熱又脹脹、滿臉燒得緋紅。
那兩人還在時,這芝本是大氣也不敢出的,而那兩人離開了這園子後,這芝倒是放鬆了一些下來,摁著自己扭傷了的那處腳踝,忍著痛慢慢地坐起,冒了個腦袋出來,四下看看,確定沒人了,再靠著單腳站了起來,一跳一跳地出了那木叢。這回,它可長了點心,藉著月色看著地面,怕又有哪處不平叫它又跌進什麼叢裡去。它一跳一跳地出了這園子,再一跳一跳地想往它住的那處畫棠閣而去。
它就跳一段路歇一段路,都跳了一刻多鐘了,這府上的那些燈籠都已熄了,想必戌正時刻已過,它也是急著能回到畫棠閣去。這時候夜色深沉,還沒燈籠照著,也有些嚇人。
“你怎麼在這兒?”身後一個聲音響聲,那芝嚇得“啊”一聲叫了出來,險些跌坐在地上,幸而後頭有人接住它,它那沒幾兩肉的庇股才不至於猛坐到地上去、叫石子兒給硌到。後頭那人扶著它轉了個身,它餘驚未定,看是與鯀,還為它自己慶幸,想著他來了,就可以背它回去了,也就不用它這麼跳一路跳回去了。
與鯀剛由那樊大人書房中歸來,這夜談也談得有些久,他多少有些憂心獨自呆在房中的那株芝。不想與樊大人告辭後,走著夜路,竟還能遇見那芝,有房不好好待著,在夜色裡的石子路上一跳一跳的。他問:“你腳怎麼了?”它答:“扭到了,不礙事。”
他打橫抱起了它,說:“走吧,這麼晚了,野哪兒去了,可捨得回去了?”它這下方憶起之前那不下三刻鐘火熱的一幕幕,歷歷如畫。舌頭打結,只答:“捨得捨得。”他問:“你臉怎麼了?這麼紅?”它答:“受了涼,偶感風寒。”他問:“你們靈芝也會受涼?也會偶感風寒?”它鄭重點點頭:“嗯。”
與鯀抱著它又走了一小段路,它很是扭捏,非要他別抱了,說想趴在他背上,要他揹著。他想它還真是多事,沒兩步路了,還非要揹著,但也只好遂了它的意,改成是揹著它走。
這芝被揹回了畫棠閣中的廂房內,上了榻,翻身就要睡去。與鯀要扯它出來,它卻又非埋在衾褥裡,與鯀說:“叫我看看你的病。”它悶聲說:“明早就好了。”與鯀說:“那起碼叫我看看你的傷。”它還是說:“明早就好了。”與鯀扯了半天,它還是埋在裡頭,他甚至都想刨它出來,可是挖了半天,發現它執拗得很,裹得極緊。最後無法,將它那個傷足抽了出來,將足袋除下,果見腳腕子處有一小塊紅紅的凸起,是扭到了。
他問:“你們靈芝現人身時,磕磕碰碰的,都是怎麼好的?”它答:“自己就會好,睡一夜起來,那處傷自行就能恢復了。”他說:“哦,那還痛不痛了?”它“嗯”了聲,他在掌上呵了口氣,捂了上去,說:“你就這麼悶在布衾中,也不怕氣兒透不上來。”它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