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有過抱怨,有時候想要停下來喘一口氣的人反倒是他,而不是她。
就這樣,他們在三天的時間內,靠著雙腳征服了佛羅倫薩,今天之後,他們就要分別了。
“嘿,我今天想去看亞諾河。”朱採韻忽然提出要求。
鄭友白一愣,亞諾河位於佛羅倫薩境內,兩岸的距離並不大,其中最有名的要屬維奇橋,算是觀光客必拍的景點,可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堅持最後一天才去。
儘管對她的行徑感到不解,可是他沒有反對,只是她拿著一隻牛皮紙袋晃呀晃的,裡頭似乎裝了些什麼。
直到上了橋,她沉默一會兒,開啟紙袋,從裡面拿出一迭照片,照片上全是同一個男人,然後拿出打火機,一張接著一張點燃。
鄭友白不禁怔住。
很快的,所有的照片燒成灰燼,隨風飄散。
他靠在橋墩,長指摸著下巴,看著她纖弱卻堅挺的背影,什麼也沒問。
朱採韻轉身,看著他。
即使天色已暗,他戴著墨鏡,不過還是看到了……
她有一雙清澈而不畏艱鉅的眼眸,水燦燦的,奪目逼人,讓人以為看見了星光。
時值黃昏,她彷佛被暈黃的暮光兜圍住,美得令他幾乎屏息。
在這一刻,他忽然發覺自己竟然必須緊握拳頭,才能剋制上前擁抱她的衝動。
天啊!他撫額嘆息,難以置信,卻在這天人交戰的一刻,聽見她開口說話。
“你不問?”
問?問什麼?
“沒什麼好問的。”鄭友白搖頭。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男人,她會獨自來到這樣的地方焚燒照片,結論只會有兩種,不是分手了,就是那人死了,而這兩種都不算什麼好事,他沒道理刻意提起,徒惹人傷心。
像是明白他的顧慮,朱採韻笑了,轉過身子,身體前傾靠著橋墩,風吹亂了她的頭髮。
“這一次的行程早就安排好了,那人本來是要陪我來的,只可惜……”
可惜什麼?死了?還是分手了?
她嘆了口氣,語調哀傷的說:“只可惜,她懷孕了。”
嗯,果然……等一下!
“懷孕?!”
男人會懷孕?有沒有搞錯?
聽見他驚訝的口吻,朱採韻不解的轉身,一手輕撫著被風吹亂的頭髮,“對啊,她懷孕了,老公不放人,所以我只好一個人來……”
這……鄭友白扶住額頭,靠著石橋,瞬間有一種荒唐至極的感覺。他到底是從哪裡開始誤會的?
“你剛剛那些照片……”
“照片?”她一愣,隨即明白他所指為何。“喔,那是我朋友婚前暗戀的人。她愛得太多、太苦,本來決定乘機到這裡吧所有回憶一次解決,沒想到不能來,只好委託我代她處理。”她無耐的聳聳肩,“你知道,剛剛的感覺,簡直像是親手葬送了一個女人的青春,嘖嘖嘖……”
搞半天,真相竟是這樣?鄭友白一時之間有些哭笑不得,搖了搖頭,“我以為是你……”
“以為我失戀?”朱採韻也不是笨蛋,大概也猜得到他誤會了。“哈,老實告訴你,我是失戀了,但我不會幹這種燒對方照片的無聊事。”她兩手一攤,一派不以為然的模樣。
看她把自己失戀的事說得如此雲淡風清,鄭友白走上前,大掌撫上她的頭,默默的瞅著亞諾河。
她抬眼看著他,然後笑了,“你真的很溫柔,鄭先生。”本來這趟旅行她抱持這隨意晃晃,徹底放逐的心態,可是現在她真的好慶幸自己遇到了他。
溫柔?
“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他失笑,從未想過自己會得到她這般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