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藏頭露尾而來,他必須光明磊落地在玄夜面前出現,此生才無憾。
她竟然在此刻,羞澀地低了頭,還帶著淚光,微微地笑:“千尋,我很好。”她此時還像小雞崽似的被玄夜抓在手裡,說不出的狼狽,卻因為那一抹笑,和那一句普通的話“我很好“,而閃閃生輝。
如暗夜裡盛放的小花,悄然,醒目,最美。
玄夜就那麼看著他倆,抓著陸漫漫的手,微微放鬆。他沒料到這兩人,見面會講這樣兩句話。
以為她會和大多數女人一樣,看見百里千尋身上的鮮血,嚇暈過去。沒料到,哭是哭了,卻帶著笑。
他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在那兩人並不灼熱的對視中,他能深深感覺到,完全被隔離在外了。
百里千尋再次將目光投向玄夜:“盛宴這就開始?”他看了看一地的尖錐,以及尖利的刀。
陸漫漫醒悟過來,驚恐道:“不,千尋,別去。千尋,你回茲兀國,現在就回去。”她終於明白盛宴是什麼意思,終於明白那一地無比鋒利的尖錐與利刀是幹什麼用,她驚恐到心都碎了。
她掙脫玄夜,一邊推著百里千尋:“千尋,你走,我不要出宮了。我真的不要出宮了。”她邊說,眼淚邊嘩嘩地流。她轉頭對玄夜怒目而視:“玄夜,你太殘酷!”
百里千尋不理玄夜攝人的目光,用一種近乎溫存的語調:“不,漫漫,你不瞭解。這已是最好的方式了。”
他不再解釋,直直就向那尖錐和利刀走去。步伐堅定,沒有一絲遲疑。
陸漫漫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聲來。卻是咬破了舌頭,血腥味一下子衝進喉間。
她仍舊搖頭,卻不肯求玄夜放手。
百里千尋彎下腰,用手試了試刀和錐的鋒利程度,回過頭,淺淡一笑。
風吹動了他帶血的衣衫……火光熊熊,月色慘白,陸漫漫恐懼到無法呼吸。
百里千尋的一隻腳已經踩了上去,陸漫漫猛地跪在地上,閉上眼睛,不願再睜眼去看。
耳邊,風呼呼地刮,只是初秋,為何風那麼烈?
她的額頭抵在寒涼的草地上,不求玄夜,求上蒼。她聽到士兵們細碎的驚呼,心臟一點一點緊縮,全身的血液彷彿都不流動了,就那麼麻木地匍匐在草地上。
那是一生中最漫長的時刻,前世,今生,從不曾度過那麼漫長又磨人的時光。哪怕三年,臥病在床,看著日升月落,也不如此時來得漫長。
她的手指深深地嵌進泥土裡,沒有知覺。卻是身子一輕,被玄夜提了起來。
她站不穩,他就抱著她。以一個看上去極恩愛的姿勢,抱著她。
但他的目光中,狠厲而冷冽。他掐著她的小臉,面向百里千尋的方向。
她仍舊緊緊閉著眼睛,死命死命地閉著眼睛。卻,還是睜開了。
聽到了一片驚呼,她睜開了。她忘了呼吸,忘了玄夜此刻正抱著她,忘了自己是誰。
她只期望,變成個傻子,變成個瞎子,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看不到。
百里千尋已經走了一半,只是一步一步走得艱難。殷紅的鮮血滴在刀上,刀在火焰中閃爍著血光。
這就是傳說中的過刀山。
陸漫漫低低地哭泣,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慘烈而心碎,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愛人在刀山上行走。
她驀地猛力推開玄夜,奔向那片森寒地帶。
寒氣撲面而來,夾雜著血腥味,她大喊:“千里千尋路漫漫……加油,加油!”
她忽然不怕了,不是不怕,是來不及怕。她跳起來再喊,像個可愛又可憐的小孩,帶著顫音:“千里千尋路漫漫,加油,加油!”
如同當年校運會,給跑八百米的同學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