箇中國人上車不打票。另外,我還必須留神車窗外的風景,一旦發現同我住處相似的地方好下車。車上乘客擁擠不堪,夾在渾身奶羶味的粗壯俄國人中間,我呼吸困難,焦頭爛額。
一個面目慈善的俄國老人掏票打孔,我抓救命稻草似的,迅速掏出一張盧布票子給他,希望他能賣給我一張票。老人並未感到突然,大大方方地接過我的錢,轉身朝另一個乘客肩頭拍一下,那個乘客同樣接過錢去拍另一個乘客,這樣,一個乘客拍著一個乘客,我的那張盧布票子便在擁擠的人群裡有序地傳遞到車頭司機處。不一會兒,買的票和找的零錢又一個遞一個地傳回來。這一切都是在無聲無息地進行,人們的動作那樣自然,說明這種做法已經習慣。
我握著經過眾多陌生人傳遞而來的車票和零錢,那沉甸甸的戈比硬幣還仔細地包裹在紙錢裡面,我真是感慨萬千。公共汽車跑了兩站,人擠得更厲害了,這時又有一個俄國婦女買票,於是為我買票的場面又默默重演。望著一隻一隻手有秩序地傳遞著一張盧布,望著所有毫不相識的乘客在做著同一件事,我想起一首歌——《讓世界充滿愛》。
幸運的是海參崴所有的公共汽車都圍著細長的城市轉圈子,只不過圈子大點小點而已,所以我很快找到住處。
雙成見到我既滿臉怒火又透著一種興奮,他說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報警了!說著雙成將門緊緊關上,問我身上總共有多少錢,全都拿出來。原來娜達莎的親戚從莫斯科回到哈巴羅夫斯克,鑽石和寶石的事辦成了,今晚雙成要和娜達莎乘火車去哈巴羅夫斯克取貨。海參崴和哈巴羅夫斯克是俄羅斯遠東兩個最大的城市,火車要跑十個多小時。娜達莎買的是雙人間的包廂,雙成很得意。他瞥見我手裡的皮靴,眼睛一亮,說是高檔貨,你小子挺懂行呀!不過裙子不怎麼樣,款式太落後,國內就是白給也沒人穿。
我說我是買阿卡莎娜姐妹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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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東浪蕩(10)
雙成疑惑地看著我,他問我誰叫阿卡莎娜。
我說賣羚羊角的那個中國老頭兒家。
雙成說你他媽的腦子有病呀,那個老東西壞透了,他不是沒有羚羊角,而是想賣高價,壓根兒沒有民族情誼。
瓦夏這時進來,他是來接雙成和娜達莎去火車站的,娜達莎打扮得像要結婚似的,嘴唇紅得像捱了一刀。
六
雙成和娜達莎走後的第二天早晨,瓦夏一大早就來敲我的門,比比劃劃地說要拉我去兜風。我知道他是要我的酒喝,但我百無聊賴,正想要出去逛逛,便高興地答應他,並慷慨地給了他兩瓶白酒。瓦夏樂壞了,手舞足蹈地不知怎麼感謝我,他在屋子裡興奮地轉了兩個圈,又火速地衝出去,竟然從什麼地方找來一張市區導遊圖,上面用各種彩色圖案標著海參崴市有多少家賣麵包的商店,賣日用雜貨的商店,賣藝術品金銀珠寶的商店;還有多少家書店,電話亭,公園等。如此缺乏經濟意識的地方會有這麼一張美妙無比的導遊圖,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瓦夏從視窗指著城市邊緣的一塊綠地,那綠地緊靠著一個月牙形的海灣,要我到那裡去玩,去喝啤酒,去游泳。瓦夏笨拙地比劃著喝酒和雙臂划動狀,像個碩大的企鵝。
我突然勇氣十足地喊了聲,阿卡莎娜!
瓦夏愣了一下,我又重複著喊了一聲。
瓦夏恍然大悟地歡呼起來,幽默地朝我又聳動眉毛又擠眼睛,並連喊了幾聲“哈拉少”。他趕緊打電話,手指極其熟練地按著號碼鍵,可見他和阿卡莎娜家很熟。電話一下子就撥通了,瓦夏嘀裡嘟嚕地說著什麼。
我屏息靜氣,心情相當緊張。
瓦夏繼續嘀裡嘟嚕地說著,另一隻手在生動地揮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