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國的西征大軍,自五月十九日誓師出征,在春官正丞相胡以晃、夏官副丞相賴漢英的統帥下,首先佔領了安徽和州,接著又經太平、池州,六月十日即一舉攻克長江北岸重鎮安慶。隨後,胡以晃坐鎮安慶,賴漢英率檢點曾天養、指揮林啟容等部一萬多人馬,進入江西。十三日就拿下了彭澤,又連可湖口、南康、吳城鎮,六月底全軍抵達南昌城下。一路上可謂是勢如破竹,進展神速。
然而,賴漢英被輕易的勝利衝昏了頭腦。當第一次強攻南昌不下,他沒有考慮是否還有更佳的戰略方案,而是愈發燃起了心裡憤怒的火焰,發誓不拿下南昌絕不罷休。於是,南昌城頭你爭我奪,又打成了一片膠著狀態。他不得不火速派人向天京請求援兵。
七月底,國宗石祥楨、石鳳奎、韋俊率領的援軍抵達南昌。按東王的詔令,石祥楨統一指揮兩軍,並迅速改變戰術。採用圍點打援的方式,天軍殲滅了江南大營向榮增派來支援南昌防禦的近兩千清兵,斬殺總兵音德布,隨後悄然撤圍南昌,不知去向。
當南昌守備的清兵還一時弄不明白敵手意圖的時候,石祥楨的大軍已經到了長江北岸的廬州城外。
早在天軍向廬州的運動之前,東府尚書侯歉芳就先進了廬州。他是奉了東王的密令來找廬州知府胡元煒的。
胡元煒進士出身,由於沒有權貴勢力作後盾,不得已在親屬中四處舉貸,花費無數金銀才捐上了這個知府的實缺。他生性懦弱,高中進士後,一次被鄰里一婦人指著鼻子潑口辱罵,依然躬謙至極,口裡唯唯諾諾,親朋好友無不譏笑他。
不過,再懦弱也未必就沒有自己的剛強。廬州雖然是安徽的臨時省城,可是這裡並不富庶,百姓們更是民不聊生。胡元煒捐官以後,面對累累的負債,他既不能抵賴,又不肯從百姓身上搜刮,兩難的境地使他越來越感到無奈。看著同僚們的驟然暴富,再想想上司每每不斷的勒索,他甚至後悔走上了官場。
他見到侯歉芳的時候,不知怎麼的,除了驚訝之外,隱隱的還有一種新奇感。他驚訝的是對方簡直可以說是膽大包天,作為朝廷的叛逆,自己送上門來,竟不計後果。新奇的是,對方一開口,就直接擊中了他的命門。
從侯歉芳神態自若,擺足了一副無所畏懼的姿態,可以看出對方完全上有備而來。話語中更是令胡元煒感到對方不僅僅對廬州的守備情況瞭如指掌,就是對自己本人也是一清二楚。
“廬州城一共有一營的駐防軍三百人,當然,還有幾千的鄉勇。可是你認為他們在我們天軍的重兵壓力下,會有什麼作為嗎?呵呵,我想不會。天軍十萬,不日即可兵臨城下,胡知府難道還對你的朝廷抱什麼希望嗎?你是個好官,可以說是愛民如子,可是作為一個朝廷,單隻出一個半個類似你這樣的官員,是解救不了萬民蒼生的。想必你也聽說了,我們天朝是為了拯救所有貧苦百姓才揭竿而起的,我們的目的就是一個,消滅一切天下不公平的事,還百姓們一個太平!””
胡元煒當然知道城裡的兵們是什麼樣子,除去和百姓耍耍威風,大概也沒有什麼更多的能耐了。不過,要想叫他就這麼拋棄他所熟讀的倫理道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至少他還心存疑慮,太平軍鄙視孔孟之道,難道就會重視自己這樣的腐儒不成?
侯歉芳早看透了他的心思,“知府大人想必還是認為我們無非是想暫時利用一下你,說一套做一套吧?不錯,我們是反對你們的聖人,這並不就意味著我們仇視一切有學識的人。你可以看看,定都天京以後,我們搞過焚書坑儒嗎?沒有。我們的天父為此有過訓誡,‘孔、孟之書不必廢,其中合於天情道理亦多’。不要聽信別有用心之人的挑撥。”
“你們的洪天王毀孔廟、砸牌位,這可都是事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