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低聲嘟噥了幾句,卻依舊轉身為兩人讓了道。
“您多想了,我們是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過來實習體驗的。”樓夕滴水不漏地接著話,面色淡然。
“我說嘛,”那人拉開椅子坐下,順手朝樓夕後面指了指,“我這裡破,也沒幾個凳子,你們就自己找地兒坐了吧。”
樓夕點頭,隨江炎一道坐下。
房子並不大,甚至說是有些狹窄,只不過打掃得乾乾淨淨,幾乎滴塵不染。
臥房的大門半開半掩著,隱隱綽綽間,半露出些許粉牆。
“您這兒真是乾淨啊,”樓夕有些打趣地說著,淺笑紛然,“我媽老說我什麼都不會做,家裡亂得跟豬窩似的。”
“哈哈,”那人笑了笑,原本警備的情緒似乎也好了幾分,“你們大學生哪個不是甜罐頭裡泡大的,這些粗活累活當然不會做了。對了,你們人口普查要問點什麼?”
樓夕伸手掏出紙筆,假意記錄,“就是戶主啦,你們家有多少人,人均收入,之類的。”
“戶主啊……”那人低頭想了一會,皺起眉來,“我其實有些不確定。照例說我媽死了之後就把房子留給我了,但我後來因為給她料理後事,所以也沒怎麼管過接手的事。”
“那能把您的名字告訴我麼?這樣我們也好給您登個記?”
“登記就不用了,”那人極為客氣地擺擺手,繼續說道,“你就告訴居委會那幫老崽子這房子現在是二妹子家李芝在用的,就好了。”
樓夕心裡一驚,不動聲色,“那這個李芝,您知道她現在在哪麼?”
“在哪?你這娃娃說話還真是逗,我不就是麼。”那人語氣低緩,卻讓原本緩和的氣氛再一次有些緊張起來,“還是說,我長得配不上李芝這個名字?”
樓夕這才是想起自己先前是在邵宇給出的資料裡看過李芝的照片,也確定了那人開門的一瞬間那股“熟悉”感的來源。她定了定神,笑著打起圓場,滿面天真,“哪有哪有,阿姨你說的是哪的話。我也是新來的,居委會也不告訴我們誰是誰,您可別見怪啊。”
“這倒也是。不過,娃兒,你不要登記麼,這裡就我一個人住,也沒什麼其他人了。”李芝瞥過樓夕一臉的善意,加上她那一聲“阿姨”叫得著實甜糯,也就不再追究。
樓夕乖巧地點頭,低聲說“好”。
兩人就這樣一來一往地聊著,不知覺間,已是夜色漸濃。
李芝抬眼瞥過窗外,忽地站了起來,“不早了,我也有點累了,你們要是問完了就早點回去吧。”
好一個出其不意的逐客令。
樓夕只好惺惺說“是”,卻在剛要邁出門口的一瞬又被裡頭人叫了住。
“對了,娃娃,我今天和你聊得還算投緣,這個送給你做紀念。”
樓夕低下頭,只見那頭遞上的布制娃娃。
那娃娃做得是極其好看的,一針一線,明顯就是花了心思的東西。樓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順手接了過來,“您這個娃娃做的真好看。別人看到了羨慕都來不及呢。”
“那就讓別人羨慕去,你要是喜歡啊,下次再來,我還給你縫一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
樓夕連應了幾聲“好”,心裡卻猛地一緊。
跟人一模一樣的娃娃,究竟是人,還是娃娃。
離開李芝家的時候外頭早已是漆黑一片,城郊的燈昏昏暗暗,路也是泥濘地難走。
樓夕仔細端詳著從李芝那裡得來的娃娃,愈發心神不寧起來。
精緻的線腳,滴水不漏的工藝,還有幾乎跟兩起案件被害人一模一樣的誇張宮廷裙。
加上先前在李芝家見到的、如少女臥房似的粉牆,還有時不時揚起的輕音樂,一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