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悶或兇狠或苦中作樂般的興高采烈。
紀文心晃晃腦袋,雙眼無神地與那些路人擦肩而過,頭腦裡有一搭沒一搭地猜想著這些人的際遇。離開老家,進城,打工,賺錢,不賺錢,回老家,留下,流竄到他城。
還真是一眼都望不到盡頭的人生。
——而她呢?她重生後的未來該是怎樣?
她心裡一下變得有些壓抑。
紀文心的住處就在離剛剛那個小黑飯館步行大約二十五分鐘的群租房。
走到樓下時體力負分的她已經氣喘吁吁。她看著破爛的矮樓房乾脆一屁股在路邊坐了下來休息。陽光這麼好,她不想回那個狹小陰暗的租屋。
她雙手抱腿把臉擱在膝蓋上曬太陽,眯著眼回想重生這幾天的種種。
那天剛重生,她瘋一樣跑到鏡子裡看自己的臉,和前世一摸一樣。
她還沒來得及高興自己終於返老還童哈哈哈哈就發現,她明明處在更年輕的時代,上輩子白皙的面板這一世卻變得粗糙暗沉毛孔粗大,雙眼裡有隱隱的血絲。她驚訝地看自己的雙手,細長光潔的手也變得紅腫脫皮,掌心糾纏曲折的紋路又深又重。回頭再看自己身上,穿的是十元一件貼滿劣質亮片的t恤褲子。
最後她轉頭仔細打量那個用隔板隔出好多個房間的群租屋。室內光線昏暗飄蕩著一股飯菜餿味,傢俱老舊髒汙,牆面發黴脫落。
所有的感覺都如此真實……但她不想承認。
她翻遍了自己那個破屋子裡的所有箱櫃也沒找到任何類似身份證戶口本手機文憑證件的東西,全部身家就幾個硬幣毛票,不超過二十塊。
她是不是穿越到了別人身上?合租的室友一臉莫名其妙地告訴她她就叫紀文心,沒錯沒錯的。她不可置信地又問室友借了山寨機,撥打生前家人公司的電話,卻只得到號碼不存在的提示。
她本來還充滿一絲希望的心立刻就從寫字樓頂重重摔進了冰涼汙濁的地底。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
那天晚些時候房東還過來催著要房租。她這一世已經欠了三個月的房租,再不付就要被趕出去露宿街頭了!
紀文心懵得不能再懵。
她完全不知道,在她這一世前半的人生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她孑然一身並活得如此狼狽——沒錢沒朋友沒住處甚至連身份戶籍有沒有都不能確認。
重生什麼重生,還不如讓她就那麼在意外中死了才好呢!
此時紀文心坐在太陽底下思緒混亂地想東想西,五月的暖風撩動她長及肩背的髮絲,撫慰她的情緒。風溫柔地讓她快要睡過去。
她眯眼看到對面過來一隻精瘦的三花貓,毛髮髒汙,體型看著像剛成年,一點不怕人翹著尾巴朝她“喵”一聲。
她和它大眼瞪小眼。
半晌後貓大人縮著爪子在她旁邊趴睡了下來,眼睛露出一條縫小腦袋朝她晃晃,似在暗示:還不去給朕拿食物。
這尼瑪貓都成精了!!
只是紀文心不知生出了股什麼心思,竟鬼使神差地上樓拿了點饅頭下來。也許是看這貓流浪得這麼辛苦還保持冷豔高貴的姿態,有些羨慕又有些同病相憐吧。
她啃了大半個饅頭再把一些碎屑放到貓的跟前,卻見它掃了眼又起身甩著尾巴邁著優雅的小步伐走開了。
……
它最後那眼神紀文心太難忘了,那似乎就在說,愚蠢的人類。
她受不了地雙手扯住自己的頭髮——她現在活得還真他媽連只流浪貓都不如!
她想回去!她想回到她真正的家!想要錢錢錢!想要住家裡的公寓吃家裡的飯菜睡家裡的軟床!
可是她前世的家——夏白公寓好像在這一世從沒出現過。地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