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往下走過狹窄的樹林,就突然來到了農莊上——一座長長的開著幾個窗戶的石築矮房,院子裡有幾隻豬和家禽,還有一匹老母馬,都在走來走去。屋後是一座短短的陡峭的草山,山頂長著幾棵蘇格蘭樅樹;屋前有一個古老的蘋果樹園,正在開花,一直伸展到一條小河和一塊長長的野草地邊。
一個長著眼稍向上斜的黑眼睛的男孩在放一口豬;屋子門口站著一個婦人,迎著他們走過來了。姑娘說:
“這是納拉科姆太太,我的姑母。”
“納拉科姆太太,我的姑母,”有著一雙銳敏的黑眼睛,活像只母野鴨,脖子也有那麼點兒細細彎彎的。
“我們在路上碰到您的侄女,”艾舍斯特說;“她想您也許會讓我們住一夜的。”
納拉科姆太太把他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回答說:
“好吧,行,只要你們不嫌只有一間屋。梅根,把那間閒著不用的屋收拾好,再弄一碗奶油來。我看你們大概很想吃茶點了吧。”
兩棵水松和一些紅醋栗矮樹構成了一個門廊似的東西,那姑娘透過這門廊,頭上的藍色圓帽跟玫瑰紅的和墨綠的水松相映生輝,接著便消失在屋子裡了。
“請到客堂裡來,讓您的那條腿歇歇吧。你們大概是打大學裡來的吧?”
“是的,不過我們現在都離開學校了。”
納拉科姆太太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客堂地上鋪著磚,光光的桌子上沒有……Yú跡�巫恿遼遼?的,沙發裡塞的是馬毛,這間屋似乎從來沒有用過,潔淨得到家。艾舍斯特立刻在沙發上坐下,兩手捧著跛了的膝頭;納拉科姆太太注視著他。他是一個已故的化學教授的獨子,常常那麼傲然自得,旁若無人,使人感覺到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概。
“這兒有可以洗澡的小河嗎?”
“河在果園的盡頭,可是您坐下也沒不了頂!”
“多深?”
“嗯,大概有一。。。瞻氚傘!?“噢!那挺夠啦!怎麼走?”
“走那條小路,經過右邊的第二道門,有一棵孤零零的大蘋果樹,池子就在樹邊。那兒有鱒魚呢,你們可以摸魚玩兒。”
“更可能它們要摸我們呢?”
納拉科姆太太笑了笑。“你們回來,茶點就預備好了。”池子是一塊岩石堵住了水的去路而成的,池底鋪滿沙土;那棵大蘋果樹是園中最低的,緊靠池邊,枝杈兒幾乎覆蓋在水面上;樹葉茂密,花兒也快開了——深紅的花蕾正在放出來。池子窄小,容不下兩個人同時入浴,艾舍斯特等待著,搓著膝頭,注視著那片野草地。眼前全是岩石、山楂樹和野花,遠處還有一叢山毛櫸,高高地生長在一個平丘上。每條樹枝都在風裡搖擺,每隻春鳥都在叫喚,斜陽把草地照得斑斑駁駁。
他想起了齊奧克勒特斯和查維爾河,想起了月亮,還有那眼睛水盈盈的姑娘;他想到的東西太多了。反而似乎什麼也沒有想到;他覺得莫名其妙地快樂。
二茶點來得很晚,很豪華,有蛋,有奶油和果醬,還有上面點了番紅花色的新鮮薄餅,加頓在席上發表了關於凱爾特人的長篇大論。他談的是凱爾特人的覺醒時期;發現主人一家有著凱爾特血統,使自信也是凱爾特人的他十分興奮。他伸開手腳躺在一張塞了馬毛的椅子上,彎彎的嘴角叼著一支手卷的香菸,煙屑點點滴滴地掉下來,他那兩道冷冷的針鋒似的目光直射在艾舍斯特的眼睛裡,口裡讚揚著威爾士人的教養。離開威爾士到英格蘭來,真像舍瓷器而用陶器一樣!弗蘭克,作為一個可憎的英格蘭人,當然看不到那威爾士姑娘的溫文爾雅和豐富情感!他輕輕地搔著那團還沒有乾的黑髮,解釋著她是多麼確切地用她的活生生的形象例證了十二世紀威爾士詩人摩爾根的作品。
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