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卿剛剛回復血色的臉頰再度蒼白。
侍從搖頭,“還不清楚,城裡軍警也是剛得到的訊息,不像有備而來。”
許錚還未接話,卻聽夫人驀地開口,“馬上離開醫院!等城裡軍警有備就來不及了!”
早年顛沛生涯磨鍊出她異乎常人的警惕,數年安穩生活,並未磨去她對危險的敏銳直覺。
念卿焦切挑起窗簾,“附近有沒有可靠的地方,先避一避?”
風雪交加的黑夜,入目一片迷茫。
許錚略一沉吟,“有,我有辦法!”
變在頃刻,事不宜遲。
留守醫院的侍從立刻將發熱昏迷中的子謙強行攙扶起來,許錚護著他與念卿,避開醫院耳目,從後院悄然離去。其餘侍從匆匆趕回專列接應蕙殊。
原設計好與蕙殊互換身份,混淆外間耳目,假造一個霍夫人仍在專列上的幌子;對外不能暴露霍子謙的身份,只能謊稱侍從受傷入院。旁人不知究竟,那刺殺的人卻必然明白侍從便是子謙,這是遮也遮不住的事情。
按原定計劃,只待今夜人靜更深,將子謙接出醫院,與念卿一同扮作平民,混在往來行商之中,改搭最早一班經過晏城的火車離去。而代替霍夫人的蕙殊則與許錚同行,引開外間注意力,仍照原路行進。
這桃代李僵的主意,原是蕙殊自己提出來。
她的勇氣令許錚肅然起敬。
念卿接受了這個建議,沒有客氣推託,只將自己最幹練的侍從都留給蕙殊,命許錚留在她身邊全力守護。
念卿很清楚,在這境地下,她和子謙是萬萬不能落在居心叵測之人手裡。
誰控制了她與子謙,便等於制住了霍仲亨的軟肋。
縱然是死,她也不能死在這裡,不能成全旁人的嫁禍,引得紛爭再起。
不論付出何種代價,亦不能令那險惡之人得逞。
可這計劃來不及實行已落空。
局勢的變故比任何人的預料,來得更快更莫測。
人生如棋似戲,可這亂世,早已沒有遊戲規則可循,也沒有棋路可走。
成王敗寇,旦夕禍福,唯有以命相搏。
十二記:雪上霜·夢中人
這一夜北風呼嘯,巷尾夏家豆腐鋪的老倆口也睡得不踏實。
夏伯夜裡起來小解,依稀看到一隊人影迅疾經過巷子,進了對面教會醫院。待他叫醒老伴,惴惴開門看時,巷子裡卻杳無人跡,家家戶戶早已熄燈入睡,靜夜裡只怕是他看花了眼。
老倆口惴惴地重新睡下,沒有驚動廂房裡的女兒。
不知過了多久,朦朧裡聽得一聲短促驚叫從廂房傳來。
老倆口還未回過神,屋簾一挑,幾個黑影子悄無聲閃入,後面踉蹌推進來一個人,卻是簌簌發抖的自家閨女。夏伯一個激靈,嚇得滾下炕來,未及出聲,已被左右兩個黑影子利索地掩住了口。
三人嚇得肝膽欲裂,看這架勢定是遭遇盜匪。
老夏掙扎著叩頭求饒,闖入者卻將他與妻女三兩下縛住手腳,口勒手巾,一併押在屋角。
整個巷子到這裡拐了彎,巷尾是豆腐作坊,隔壁只住得夏家一戶人家。左右街坊隔了老遠,聽不見夏家動靜,即便掙脫呼救也不會有人聽到。
夏伯不住發抖,心中慘道完了,一家子性命就要毀在今晚了。
然而為首的人朝他說一聲“得罪了”,既不動武,也不翻搜財物,只將屋裡前前後後檢視一番,回身敲了敲窗戶。
外頭足音雜亂,兩人攙扶著一個高瘦男子進來,將那人小心翼翼放置在炕上。
簾子被挑起,一個身影悄無聲進來,看上去竟是女子身形。
“夫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