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哥一百兩銀子,算來應該——足夠。”
此時的銀子比之舊都時,又貴重了些。一兩銀子足可兌堪堪兩貫,一百兩便是兩百貫,加上頭裡那八百貫,豈非恰恰是一千貫!
然而容娘說得輕快,守中的眼睛卻越發深幽,到後頭竟然流露出十分不耐的神色來。容娘心裡沒底,卻硬撐著說完,只將腦袋垂了,不去瞧守中神色。
“恁的囉嗦!我自有用途,到時再帶你去溝裡看一回,你便知曉。”
聽到此處,容娘曉得自己需當適可而止,不然惹惱了大哥可不妙。可喜的是,大哥竟然說要帶自己去回頭溝!
說到此處,容娘方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趁機提起要去看一看沈夫人。
“作甚?”此回卻輪到守中問容娘了。
“沈夫人是我師傅,我自然要去瞧瞧她,我……。”容娘卻不好回答,她想給沈夫人貼補些錢,置辦些嫁妝,不然,也太不像話了。可是,這些話她一個閨中的小娘子卻不好講。
“呃,大哥,是否要給陳大哥預備宅子,不知陳大哥瞧中哪處了沒有?”
容娘有些忐忑不安,深恐大哥再挑刺,不讓她出門。
守中卻道:“不必,昌明欲在溝裡安家。如今溝裡沒有宅子,暫時在咱家的田莊上住一陣,媗姐兒也跟過去。”
容娘有些訝異,待想到沈夫人的性子,又有些瞭然。罷了,住莊子上,亦或住回頭溝,都比這城裡清靜許多。
果然,沈夫人便是如此打算。她如今想開了,雖有些羞澀,到底是官宦之家出身。倒也不做那矯揉造作的模樣。此時的沈夫人,褪了那一層遲暮之色,終於顯出一番青年女郎的嬌柔神態來。
容娘看得出神。心裡不禁想道,怪道陳大哥如此痴心。原來他的眼睛卻恁地厲害,早看出沈夫人的美貌來了。
然緣分一事,卻並非如此。昌明外表開朗,此乃本性無疑。究其內心,卻仍是孤寂無依的。恰恰在他漸漸安穩之時,碰上了沈夫人。沈夫人那般落魄到極致,只憑一死方能守住清白之身的慘烈。陡然激起了他的憐憫之心。他只是要個陪伴,夜裡那些不為人述說的事務,倒可去花樓裡找姐兒。唯獨身邊的伴,無人可以替代。
便是她吧!
彼時。昌明如此想道。
之後的點滴,雖離了初衷,許是動了情。然初始,卻便是如此簡單。
沈夫人淡淡笑著,容娘帶來的布帛。她也大方受了。經此一事,她終於明白,死,實是最輕易的一樁事。活著,卻要許多勇氣。有時是比死更難的事情。但,此回,她卻下了決心,要試上一試!
容娘從沈夫人家出來,心情大好。她恍恍惚惚的笑著,便似看到了兩人成親的那一日。是了,還要小環送一匹大紅的絹來,好做嫁衣哩!
轎外的八斤卻忽然喝道:“你做什麼?鬼鬼祟祟的,偷了甚麼物事?”
容娘醒過神來,輕輕的拉了車簾一角往外看,卻是一個半大的小子,穿的也乾淨,不像個竊賊的模樣。
那小子直了身子,撅嘴道:“你瞎嚷嚷甚,我又不是賊子。你那隻眼睛瞧見我偷了物事了?”言畢,他大搖大擺的便往小巷外去。
容娘輕聲問八斤緣由。八斤扁了扁嘴,道:“那小子是張家的小廝,偷偷摸摸的出入嬌兒姐家,不知做了甚麼歹事。小娘子,我去瞧一瞧?”
容娘聽到是嬌兒家,忙點頭應允。
不過一時,八斤回來,臉上神色甚是複雜,悶悶答道:“是張炳才,要他送錢過來。”
容娘聽了,悶聲不語。
……
那張家的小廝出了小巷,飛也似的便往張家奔了,入了院子,卻放輕了腳步,悄悄的回了張炳才處,回稟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