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一說,武肖珂只得承認:“是,若茵昨日午後來過我這裡。”
“她來做什麼?談了些什麼?神情是否如常?”
“只談了閒話而已,有說有笑的,看不出任何異樣啊。”
“她光來閒坐?沒有任何事情嗎?”
仍然是段成式搶著回答:“阿母你忘了嗎?若茵阿姨帶來了一件仙人銅漏。”
武肖珂不解地看著兒子,這孩子向來機靈,今天是怎麼了,對一個陌生人有問必答,也不看看自己的眼色?
“就是聖上賜的仙人銅漏嗎?”裴玄靜隨意地接了一句,“難怪不在宋三娘子房中。”
武肖珂只好回答了:“是這樣的……那仙人銅漏壞了,若茵想先放在我這裡,讓我幫忙尋一位合適的工匠來修理。待修好了,她再拿回宮裡去。”頓了頓,又補充道,“因為仙人銅漏乃聖上所賜,若茵擔心宮中人多嘴雜,有人會借銅漏損壞大做文章,不得已才偷偷寄放到我這兒。”
武肖珂是想為好友解釋幾句:私自將皇宮裡的寶物,尤其是皇帝欽賜之物拿出宮,宋若茵的做法顯然不合規矩。
裴玄靜點了點頭,又問:“銅漏損壞在哪裡,我可以看一下嗎?”
“鍊師請看。”武肖珂親自掀起寢閣的帷帳,仙人銅漏就置於一面縐紗屏風下方,朦朧的光線使它如同蒙著一層輕煙。“滴答,滴答”,細細的一脈流水均勻地、不間斷地滴入仙人手捧的銅盤中。
“若茵並未明說損壞在何處。不過……”武肖珂遲疑了一下,道,“昨夜我自己留意了一下,發現銅漏快了。”
“快了?”
“嗯,我和更聲對比,銅漏略快了些。”
“是這樣……”裴玄靜思忖著問,“難道宋若茵不告訴你銅漏的問題所在,卻要你自己想辦法修理嗎?”
“她告訴了我該去找哪一家鋪子。”武肖珂傷感地說,“若茵從小就喜歡鑽研稀奇古怪的物件,長安城內各門手藝最高的匠人她都熟悉。所以我根本沒多問,哪裡知道……”
“我猜,娘子還沒來得及去那家鋪子吧?”
武肖珂搖了搖頭:“銅漏才送來一天……事已至此,還有必要拿去修嗎?”說著又抹起淚來,“要不,請鍊師把仙人銅漏帶回宮裡去吧?”
裴玄靜道:“不。我想,仙人銅漏還是先放在此地。宋三娘子死得蹊蹺,這幾天柿林院中肯定也比較忙亂,現在送回去並不妥。索性麻煩武娘子多保管幾日。待宋若茵之死真相大白後,再送還不遲。”
“這……”
“武娘子請放心,今後若是有人問起,我會替你解釋。”裴玄靜口中的“有人”是誰,大家心領神會,武肖珂這才點了頭。
“為免節外生枝,仙人銅漏的事也望娘子務必保守秘密,千萬別讓外人知道。”
武肖珂應承:“若茵昨日送來銅漏時,也再三囑咐要保密。因而放在我的寢閣中,絕不會給外人看見。”
“好,總之小心為上。”
裴玄靜再叮囑幾句,讓武肖珂想到什麼情況,就立即派人送信給自己,這才起身告辭。段成式主動陪送裴玄靜出府。
在廊道上走了一小段,看四下無人,段成式輕聲說:“鍊師姐姐,我……”
裴玄靜止步,微笑地望著他。
頓時,段成式又不知從何說起了。他想打聽金縷瓶的去向,更想把最新發現的血珠告訴裴玄靜,還有自己關於“海眼”的猜想……可是此時此刻,這些話題都不合適了。畢竟,若茵阿姨死得不明不白,裴玄靜在忙人命關天的大事,他只能把自己的奇思怪想先擱下來。
段成式問:“鍊師姐姐,我可以幫你做什麼嗎?”
“當然咯,我本來就打算請小郎君幫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