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衛子夫有孕的訊息,阿嬌面色蒼白地獨立一隅,看著手中不經意被自己折斷的那支荷花,心也似被撕開了般的痛。徹兒,終於有孩子了,與別的女人生的孩子。他曾說過他只要他們自己的孩子,言猶在耳,卻不過又是一個哄她的小小謊言。可這又能怪誰呢?他是皇帝,負有繁衍皇室子嗣的責任,結婚數年來她一直未能為他生下一男半女,令朝中大臣都頗有微辭,甚至欲以此為由迫他退位。如今,他就要有後了,她——應是替他高興吧?
淚水自阿嬌的面頰滾落,滴濺在她手中的那支殘荷上,如雨後陽光下的露珠,晶瑩剔透,卻只是稍縱即逝的一抹殘豔。
采苓躲在角落裡默默看著流淚的阿嬌,心中暗暗起誓:“一定不能讓那身份比我還卑賤的歌女把孩子生下來,這是為了翁主,也是為了我那個短命的孩子!”
☆、第九章 我見猶憐
這是阿嬌第一次看到劉徹用這種冰冷的目光盯著自己,她微側過頭打量那個站在劉徹身邊的柔媚女子,真是我見猶憐啊。
“皇上今日攜了衛夫人到這甘泉宮中,可是來向我興師問罪的?”阿嬌強壓下心頭的酸澀,硬了語氣說道。
劉徹也是第一次聽到阿嬌用這種生冷的語氣同自己講話,不由得弱了氣勢,目光微垂道:“你誤會了,阿嬌,我只是讓子夫來見見你。她已入宮一年多,前幾日又封了夫人,早該來正式拜見一下皇后的。”
阿嬌冷冷地笑了,“衛夫人大幸新寵,又懷了皇嗣,身份自是貴重無比,又何須紆尊降貴地來拜見我這待罪之人?”她屈身跪了下來,俯首君前,“臣妾代母親向皇上請罪,只求皇上念家母年事已高,又愛女心切,不要苛責於她,若有何責罰,都由臣妾一人承擔。”
劉徹剛伸出手去要扶起阿嬌,一旁的衛子夫已慌忙跪了下來,惶急地道:“此事皆因臣妾一人而起,若因此連累了大長公主與皇后娘娘,臣妾罪莫大焉,請皇后娘娘恕罪!”
劉徹忙轉身攙起衛子夫,扶了她到一旁的錦墊上坐下,憐惜地叮囑道:“子夫,你有孕在身,要多加小心,切莫動了胎氣。今日之事本罪不在你,你且一旁安坐,朕自有公斷。”
衛子夫柔順地點點頭,回以一個略帶憂鬱的微笑。
劉徹轉身看向還跪在地上的阿嬌,卻明白此時他再也無法去伸手相扶了,有些事情一旦錯過,再挽回已沒有任何意義。當他選擇先扶起衛子夫的一剎那,他、阿嬌和衛子夫心中都清楚地知道一切都已成定局。
阿嬌依然筆直地跪在那裡,方才微垂的頭卻已高高抬起,那從前只在劉徹面前才會表露出的溫順此刻也一絲不見,她還是那個高貴而驕傲的皇后陳嬌。
劉徹看著在他面前強撐著驕傲面具的阿嬌,心中忽然湧起一陣痛楚,這一日還是來了!以前雖然也屢次欺瞞哄騙她,可從未像這樣公然地傷害過她。他清楚地意識到,自今日起,他與阿嬌將漸行漸遠,直至形同陌路。
“皇后起來吧,此事朕已調查清楚,是大長公主指使手下綁架了衛夫人之弟衛青,欲行加害,幸而衛青被友人所救,逃脫了性命。整件事情皇后事先並不知情,又何罪之有呢?”
“皇上,臣妾的母親做錯了,這一點臣妾不想為她辯解。但她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出於一片愛女之心,所以她所犯下的一切罪過,都應由我這做女兒的來承擔,請皇上責罰吧!”阿嬌固執地跪在那裡,伸手摘下頭上的髮簪,以示披髮待罪。
劉徹沒想到阿嬌的態度會如此強硬,來時想好的說辭全都無法再說出口,一時間竟愣怔在那裡,無言以對。良久,他的心中終於有了定奪,上前扶起阿嬌道:“皇后一片孝心可感,還是起來說話吧。此事並未嚴重到傷人害命,大長公主也只是一時意氣用事,必無真正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