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周再次問道:&ldo;你有話要對我說,是嗎?&rdo;
骷髏的眉心浮現出一團微光,漸漸化成了雪花的形狀,正是他方才按下的那一枚,旋轉不停,應周將手指按上去,突然眼前飛快閃過一幅畫面‐‐
巨大的桃花樹下,亭亭玉立的女孩兒身旁跟著個矮墩墩的男童,二人手牽著手,衝著應周所在揮手微笑,桃花瓣洋洋灑灑落在他們身上,像一場粉色的細雨,女孩兒喊道:&ldo;哥哥!&rdo;
男童牙牙學語:&ldo;嗝,嗝!&rdo;
應周心中徒然湧起一股奇妙的感情,要從他的胸口滿滿溢位,是溫暖的,也是甜蜜的,難以抑制地在他胸口翻滾,有點像燒開水時撲騰的氣泡,爭先恐後地浮出水面,想要到外面的世界去。
畫面一閃而過,他又回到了白骨之地中,骷髏在他指尖下,眉心雪花閃爍,應周輕聲問道,&ldo;那是你的家人嗎?&rdo;
&ldo;回……回……&rdo;骷髏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牙槽上下擺動,發出沙啞的破碎的聲音,在這荒涼無垠的空間中幾乎聽不真切,那其中的哀求卻穿越了語言,從四面八方湧入應周的耳膜,不需要聽清,應周已經明白了他想說的話。
&ldo;家……求……&rdo;
應周無聲嘆息,&ldo;知道了,你去罷。&rdo;
他這一句承諾後,骷髏安靜下來,忽而&ldo;咔嚓&rdo;一聲脆響,埋著雪花的眉心裂開,逐漸破碎,裂痕迅速蔓延開去,不過須臾,骷髏碎成了萬千晶瑩齏粉,擦著應周的指縫紛飛開去,四散在昏暗天地間。
骷髏曾經所在的地面上,現出一枚黑色符紙,上面畫著複雜的八角紋路,顏色血色深紅,應周將符紙撕了下來。
他再睜開眼時,昏暗陰冷的停屍間內,許博淵在不遠處看著他,目光探究。他的指尖多出了那枚黑色符紙,然而還未來得及對許博淵說點什麼,門外傳來腳步聲,是方簡取了畫像回來。
應周只得撈起小白,老老實實站回了許博淵身旁。
二人離開大理寺時已是正午時分,甫一出門,就被一股熱氣迎頭擊中。
夏日氣節多變,出門前還算晴朗的天空,此刻烏雲翻滾,似有風雨欲來,京城籠罩在沉沉昏暗之中,空氣悶熱難熬。帶著泥土腥味的風舔舐過面板,帶不來一絲一毫的清涼,只留下滿額汗水。
應周真是怕了這人間的天氣,滿心懷念不周山萬裡冰封。
車夫去後巷牽馬,二人站在大理寺門前等待,許博淵問:&ldo;你方才說魂魄還在,是什麼意思?&rdo;
&ldo;嗯……&rdo;應周熱得有些耳鳴,空氣黏濁泥濘,吸一口氣胸反而更沉悶了,只能又吐出來,道:&ldo;萬物生靈皆有三魂七魄,死後入輪迴道轉世。那人的魂魄還未來得及離開身體,我點了他的印,問了他關於詛咒的事情。&rdo;
許博淵側目打量他,應周正抬頭看著滿天烏雲,神色懨懨。他的語氣平緩,似乎所說的不過是春夏秋冬、日升月落交替,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若是換一個人來說這些,許博淵覺得自己應該是不會這麼輕易就相信的,但話自應周口中說出,莫名有一種叫人信服的力量,也許是因為他所言本就是真的,又也許是因為應周的語氣太過自如,再或許,是因為他急著救許婧鸞,有些病急亂投醫了。
&ldo;他怎麼說?&rdo;
應周問道:&ldo;這附近可有桃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