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擦了擦,接過了曲譜,開啟來細看。
這是一段古琴譜,記錄的方式不是減字譜,也不是工尺譜,而是最古老的文字譜。
這時候厲建章已經顧不上再理會文笙,微一抬手,示意她自便,口中跟著那譜上的文字喃喃自語,手指時不時拔弄下對應的琴絃。
像他這種古琴大家,半生浸淫其中,有現成的琴譜在手,打譜是非常快的,何況這一段曲子並不長,文笙只是在旁坐等了半個時辰,厲建章第一遍已經通完了。
他想了想,很快從頭又來了一遍,將其中很多樂音做了調整,如此一來,節奏起了變化,這段曲子聽上去與方才又有所不同。
如是者三,文笙聽著厲建章彈出來的調子越來越熟悉。
厲建章和王昔、戚琴對這段曲譜的理解,絕大多數地方都不謀而合。
文笙由此已經猜到了厲建章接下來會有什麼反應。
果然只見他皺起眉來,面露不解之色,喃喃道:“奇哉怪也!”又細細研究了一陣,搖了搖頭,將目光投向文笙:“你師父和戚琴應該已經研究過這琴譜了,這麼簡單的曲子,怎麼可能出自於《希聲譜》?難道其中另藏玄機我卻沒有發現?你師父怎麼說?”
文笙抿嘴而笑:“師父說這曲子聽上去就像是他在山上伐木頭,叮叮噹噹的,十分有趣。”
“……”厲建章一時無言,這到真挺像是王昔那個死不改悔的倔老頭兒會說出來的話。
“那戚琴呢?”戚琴雖然擅長的是胡琴,但一法通百法通,只要打出這琴譜,自可以把它變成胡琴的曲譜,甚至於簫譜、箏譜,乃至任何一種樂器來演奏。
要不然天下樂師也不會對《希聲譜》趨之若鶩。
他就不信戚琴會沒有好好研究它。
“戚老說,初時未覺,叫我師父這麼一說,確實越聽越像伐木頭的聲音,他已經沒法用這支曲子正經拉琴了。”
厲建章明白這種感受,對一個樂師而言,在傾全力彈奏的時候,心裡是否能觸景生情非常得重要,他後悔多嘴問了文笙這一句,生怕自己往後彈這曲子,聽到的也是叮噹伐木聲,那可真是叫人無語了……
雖然受了戚琴所託,厲建章現在卻沒有心思指點文笙的琴技,決定先叫文笙住下來,其它的等倒出空再說。
“這次盛會是由高祁召集的,他這個人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對‘妙音八法’非常推崇,連帶的,對譚國師和玄音閣也懷有好感,按說他不會和東夷再有什麼瓜葛,至於張寄北……也不大可能做這等事,雖然他巴不得譚國師垮臺,畢竟現在正打仗,和東夷人勾結太損名聲,他犯不著。”
說到這裡,厲建章搖了搖頭:“這次高祁弄出來得動靜太大了,不一定哪裡走露了風聲,等我和他說一下。你先在我家裡住下來吧,帶琴了嗎?”
文笙連忙站起身:“帶了。”
厲建章點了點頭:“我這裡有些琴譜,也有前人編撰的幾部學琴的書籍,你先慢慢看著。我膝下有兩女,長女已經出嫁,次女比你大不了幾歲,琴彈得不說多好,那幾本書我都曾教過她,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先問她。”
文笙對厲建章如此安排沒有異議,躬身以晚輩的大禮道謝。
琴譜到也罷了,學琴的古書可十分珍貴,由此也看得出厲建章確實家底豐厚,至少文笙跟著王昔在山裡住了大半年,王昔什麼事都不瞞著她,書這等東西老爺子是沒有的。
文笙和吳伯就在厲家住了下來。
厲建章的夫人深居內宅,年紀比丈夫少了十餘歲,是厲建章髮妻死後娶的繼室。文笙因為是女子,住下來之後去拜見了一回,厲夫人說話輕聲細語的,待她很是客氣。
言談中半句也不打聽文笙來厲家做什麼,明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