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身教和示範之下,壯遊團先後組織到西山、圓明園、萬里長城、十三陵、盧溝橋、什剎海等地旅行。青年男女迴歸自然,激情澎湃。在遊圓明園時,浪漫的學生興奮得手舞足蹈,放聲高喊:“朋友們來與我們同遊吧!此間有詩料、史料、圖案與建築物,可以歌,可以泣,可以起舞,可以努力興起建設的熱潮。”哲學系學生兼壯遊團庶務溫克威在《我們的郊遊》中寫道:“薄雲蓋著的朝陽,的確別具韻味,所以煙雨迷濛的江山,白雲繚繞的寶塔,外衣輕套的新嫁娘,琵琶半遮面的優伶,都似含蓄不盡,耐人尋味為美之上品。寒風吹到黃草上,秋色寄在梧桐間,京綏路上的一聲汽笛雖添得幾度淒涼,這塊平原也變了憔悴的美人,雖然憔悴呵,但不失其為美人!”壯遊的美趣使人流連忘返。
壯遊團還組織團員到北京什剎海前海去溜冰。在張競生眼中,團員三五成群在白茫茫的冰面上,就像廣寒宮裡面的仙人跳舞,那種美趣與樂況是筆墨難以形容的,他陶醉和迷失在這種美的現實裡。
四、讀書之爭(1)
張競生並沒有一味地沉湎於風花雪月中,他是一個精力充沛的人,也是一個興趣廣泛的人。這些年,政局雖說動盪不安,民生凋敝,學界卻是百家爭鳴,自由發展。張競生廁身其中,好戲連臺,表現不俗。“愛情定則”的討論,他是主帥;“科學與人生觀”的論戰,他後發制人;“青年愛讀書與青年必讀書”兩大徵求,他是備券詢問的“名流學者”。也許是結了善緣,張競生直接或間接參與的這幾項在學術界影響深遠的大討論,都離不開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
這個人物就是京城名編孫伏園。孫伏園,1894 年出生於浙江紹興,他在中學讀書時是魯迅的學生,在北大讀書時是蔡元培的學生,在《晨報副刊》當編輯時是李大釗的後任。由於組織“愛情定則”
的討論,張競生與孫伏園成了意氣相投的朋友。孫伏園主編的《晨報副刊》,既介紹新文化、新思潮,也不薄舊文化、舊傳統,副刊開闢了講演錄、特載、論壇、小說、歌謠、雜感、譯述、通訊、遊記、科學談、衛生淺說、戲劇研究、古文藝、傳記等眾多專欄,用稿量頗大,張競生的文章觀點新穎、感情充沛、文字清新而有詩意,極富感染力,深受孫伏園的喜愛和讚賞,經常約請張競生寫稿。張競生的新著《美的人生觀》出版後,孫伏園又及時編髮了周作人、李溶等人撰寫的評介文章。
發軔於“愛情定則”的討論,張競生與孫伏園的友誼可謂牢不可破。
有意思的是,“愛情定則”的討論已經過去一年多,魯迅卻似乎意猶未盡。1924 年10 月,魯迅寫了一首詩《我的失戀》,寄給孫伏園。全詩共三節:我的所愛在山腰;想去尋她山太高,低頭無法淚沾袍。
愛人贈我百蝶巾;回她什麼:貓頭鷹。
從此翻臉不理我,不知何故兮使我心驚。
我的所愛在鬧市;想去尋她人擁擠,仰頭無法淚沾耳。
愛人贈我雙燕圖;回她什麼:冰糖壺盧。
從此翻臉不理我,不知何故兮使我胡塗。
我的所愛在河濱;想去尋她河水深,歪頭無法淚沾襟。
愛人贈我金錶索;回她什麼:發汗藥。
從此翻臉不理我,不知何故兮使我神經衰弱。
孫伏園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諷刺正在盛行著的失戀詩。他讀完會心一笑,就隨手編到下一期的《晨報副刊》。稿件已經發排,見報的頭天晚上,孫伏園照例要到報館看大樣。孫伏園不看則已,一看就火冒三丈,原來魯迅的詩《我的失戀》被代總編輯劉勉己抽掉了。恰在此時,劉勉己又跑來說那首詩實在要不得,孫伏園追問他何以“要不得”的理由,他又吞吞吐吐地講不出所以然來,孫伏園認為這是在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