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家僕退出去了。
聶清越瞪著玉澈:“我也要退是吧。”
玉澈正要點頭,卻看見墨鈺平靜的神色動了動。聶清越感覺手掌突然一緊,低頭望去墨鈺,墨抒卻依舊撇著臉。
“你還是陪著她吧。”玉澈眼珠子轉了轉,把藥放在桌上,便轉身走到雕木屏風後。
澄澈的藥透著蓮子和梔子的香氣,聶清越把碗推到墨鈺面前示意她喝。
墨鈺沒動,靜靜坐著卻忽然側首聚精會神起來,聶清越過了會兒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師徒兩人的談話聲正從木屏風後清晰地傳出:
“蓮子蕊和梔子輔以炙甘草、麥冬、大棗、百合、地黃。是以前師傅治好那個病了八年的陳御史的主方。”
“加些菖蒲和首烏藤。”顏述的聲音淡淡。
“知道。”
“之後想怎麼做?”
“針灸。主穴是郄門和湧泉,配穴是足三里和曲池。”
“間隔和針法?”
“隔日一次,然後……”玉澈小朋友方才自信的聲音徒然低下去。
顏述並沒有給他太多機會:“郄門穴針尖應向上。今日應是多針強刺兩次,留針一盞茶。隔日或每日疏針減穴配刮針。”
玉澈沉默了一會兒:“師傅不如這次你作主治吧。”
“沒信心?”
“之前墨京很多例這樣的病人,師傅都很快治好了。所以我想這次還是察習為主,多取經驗。”
“也罷,王爺府那邊急著要人。藥方和針法我再斟酌,儘量三天之內就把郡主送回去。”
聶清越聽著忽然覺得有點微妙的違和感,轉頭去看見墨鈺聽得認真專注。師徒兩商量好踱步出來,玉澈把桌上的碗收回去,對著墨鈺鄭重道:“師傅遲些會親自來給你針灸,藥會重新再熬。”
墨鈺依舊沒有回答,不過拉著聶清越不放的手慢慢放鬆下來。
“沒事就多陪陪她吧。”顏述坐下來託著下頷,眼睛轉而注視著墨鈺笑得溫柔和煦:“方才他們說要找個丫鬟晚上陪著你睡,我拒絕了。郡主這麼大了,肯定是敢一個人睡的吧?”
墨鈺微愣,身子轉動斜著頭看顏述,輕聲應答:“敢。”
“唔,很勇敢,玉澈那小子十歲了還不敢。”顏述清亮的眼彎起,帶著讚賞的笑容蔓延至眉梢眼角。
墨鈺居然真的回答了。聶清越望兩眼顏述,又望兩眼小臉蛋撲紅的墨鈺,違和感更加強烈。玉澈那小子明明每天都一個人睡啊喂,讓玉澈聽到他敬愛的師傅這樣貶他會不會哭?
“乖,待會兒吃完飯幫你針灸。”顏述俊顏上拐小孩的笑容繼續擴大。
隔日銀針提插捻轉,短運長留。配以甘梔百地湯,清心解鬱,滋涵肝腎。
五日後,墨鈺肯開口和他們說話交流了,但病卻依舊沒有好。
王爺府的人直接被顏述拒在門外連半杯茶也不許送進來。
“墨鈺真的不是在裝病麼?”聶清越又一次無意中看見墨鈺獨自在房間裡靈活地轉動腦袋時,終於是忍不住去找了顏述。
彼時顏述正睡在院子的長椅上曬著太陽,忽然感覺身前一片陰影投落,抬眼望見聶清越疑惑關切地皺著眉。伸手一勾一拉,方才俯身低頭凝望自己的人已經跌落下狹窄的長椅,雙手抵在他肩頭半倚半靠,臉頰微紅。
幾絲柔順的發散落在他臉旁撓得發癢,顏述伸手撥開,身子翻過來尋了個舒適的位置環著她閉眼想睡去。
“回答我啊。”聶清越扯他的發,力道重了怕他痛輕了又怕他繼續睡。
顏述臉埋在她頸窩處,聲音含含糊糊:“以前不是,現在是。”
“什麼意思?”= = 病人都沒治好,不要這麼閒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