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領著七七在自己面前,七七一派的天真,笑道:“我爹說,女兒家沒名字好養活,我又是排行第七,所以就叫我七七了。”
彼時的她,還痴纏著皇兄問了好久:“女孩子沒名字好養活麼?那為什麼我有名字呢?”“我為什麼不叫八八呢?”……皇兄被她磨得無可奈何,最後找了阿爹才止住她。
如今,再也沒有人會被自己追著問些沒頭腦的話了。昔年那個天真的阿凰,已然死了,現在的她,是楊國的公主。閉眼,眼淚還是掌不住從眼角滑落。
月上柳梢,一罈酒已然被主僕二人飲盡。七七伏在桌上,雙頰酡紅,已然醉得不省人事。未晞只是坐在凳子上,挾了酒杯,看著那一盞燭火笑得發怔。這火,像極了阿孃在她出嫁前夜的那盞火,那火灼傷了她,也灼傷了阿孃。
她笑得發痴,起身,搖搖擺擺的出了門,整個小院之中,安靜得彷彿只剩了她一人一般。抬頭看著天上的新月,笑得低啞。不是那日的月,也永遠不會是那日的人了。
腰間忽然環上了一隻手,身子也無力的倚入了一個懷抱。抬眼,她看不清面前的是誰,只知道那雙眸子,黑得好比夜色:“怎喝成這樣?”那聲音沒有一絲的波瀾,像是司空見慣一般。
她“呵”的一聲笑出來,雙手環上他的脖子,堪堪一個酒嗝,她只是靠在他懷裡:“你來了啊,你還是回來了……我以為,你早早的就不記得我了。”閉眼,朝他懷中鑽了鑽,“你現在來,帶我走麼?我想回家……”
他抿緊了唇,柔聲道:“東宮就是你的家,你還想去哪裡?”
“才不是……”她笑得迷離,睜眼看著月色下的男子,“我的家,在楊國……我想阿爹阿孃,想哥哥姐姐,還有小妹,小妹她、她都死了三年了……”說著,她宛如受了驚嚇的孩子般瑟縮在他懷裡低聲哭著,“阿華死的時候,老天都哭了……”
猛然感覺攬著自己的手臂有些顫抖,抬頭,手輕輕撫上他的臉:“你帶我走吧,我想回家了,我不想在這裡……”
他闔著眼,將她的手摁在臉上:“睡吧,睡醒了,就回到家裡了。”說著,他一雙黑眸微微淒涼,緊緊抱著她,“等你睡醒了,我就帶你回家。”
“真的?”未晞笑得極美,只是那笑容一瞬又斂了下來,“我忘了,我不能走,沈湛會殺人的,我是他要求來的人質,我要是走了,他一定又去攻打我們楊國。”說著,小手推著著他攬在自己腰上的手,“你走吧,我不會再想你了……”說著,轉身,又跌跌撞撞的朝著屋中走去。
他不免一嘆,上前抱起她,疾步進了房中,將未晞放在床上。又喚人來將七七帶回房中,這才坐在床邊看著未晞。
她還是笑得迷離,緊緊拉著他的手:“你怎麼還不走?他要是知道了,萬一要殺你怎麼辦?”又像是受了委屈般嘟起嘴,“啊啊,我忘了,沈湛沒有那麼在乎我……”
“不,他很在乎你。”他一壁說著,一壁理開她散亂的鬢髮,“睡吧,睡醒了什麼都好了。”她木然的一笑,抬眼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他彎出一個笑容,低低道:“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遠明月……”“至親至疏夫妻?”她笑了,“至疏了,還能至親麼?”
“會的,他很後悔。”他彷彿是哄著小孩子般,“他後悔那日將你一個人扔下了。”
未晞笑得美:“就像你知道他一樣,肚子裡的蛔蟲也就知道這麼多吧?”笑著,推了他幾把,“我要脫衣服,你、你不許看……”
淡然的笑意漫上唇角:“我不看,你脫吧。”說罷,將眼睛闔上,耳邊窸窣聲之後,他才睜眼,見面前的人兒已然裹在被中,笑得眼中都亮晶晶的,“我以後,還找得到你麼?我找了你好久,可是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