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府依舊風平浪靜。
奇的是,往日動輒暴跳如雷的皇太子轉了性似的,不僅沒有提出任何異議,還大大方方讓主官詹事配合著宋右丞移交事務,反常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就連衛嶺都要懷疑,皇太子是否已然認命。
畢竟當初他能夠被冊立太子,本就是父憑子貴,這些年太子犯下的那些荒唐罪狀罄竹難書,加之夢仙一案太子黨的裴忌酒落網,沒有被追責已是天恩。
他現在及時止損,聖人應會念著骨肉親情留他體面。他日,太孫殿下登基為帝,他也能以太上皇之尊頤養天年。
衛嶺心中自然盼著如此。但他也知,太孫殿下此行下山,本就不是為了爭奪儲君之位,若不是為了力阻神尊風輕死灰復燃,恐怕未必願意與親父敵對。
衛嶺單看殿下自紫宸殿出來之後,眉目更見沉鬱,料想聖人又同他說了太子相關。他當然不好多問,也只能勸解道:“殿下,你離開長安的這些年,祁王屢次打壓太子殿下,聖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沒有殿下你,只怕太子殿下也……”
有些話,為臣者自不當多說,衛嶺一頓:“所以,殿下不必自疚。”
司照道:“我並未自疚。”
自夢仙案揭穿裴瑄那一刻,他已然做出抉擇。
縱無奪位之心,既做奪權之舉,退一步是必死無疑。
但,今夜皇祖父卻將父王這些年所犯下的那樁樁秘而不宣的罪狀遞於他手。
他一向知道太子庸才,做過不少荒唐事,從不知父王為了控制太子黨,手中竟沾染了多
() 樁血案、冤案。更讓他始料未及,皇祖父明知真相卻不治父王之罪,是因祖父始終要留他一個太孫之位。
“阿照,你大婚之後,這幾樁案子可由你來審。該救的人也由你來救,該施的恩也由你來施……該立威時更應當機立斷。你也不忍看這諸多忠誠之士,含冤一世,是因你一時手軟。”
帝王權術手段,親子是棋子,赤忱之心亦算在棋局之內,令人不寒而慄。
而激起千層浪的石子,既沒有指責的資格,更沒有自疚的餘地。
司照正念及於此,但看太子自廊下踱來,抬袖施禮:“兒l臣見過父王。”
太子側眸睨著他,嘲弄一笑:“太孫忙碌一日還不忘為為父分擔東宮事務,果然至孝,著實讓為父甚是感動吶。”
話裡陰陽怪氣,司照喉眼發緊道:“父王言重。配合司禮監籌備婚事是兒l臣應盡的本分。”
“哈哈哈。你難得娶妻,慎重也是理所當然。”太子步到他身旁,眼神比過去更加陰鷙,“只不過,你可得將你未婚的妻子看牢些了,這人在東宮之中,萬一出了差池……父王也是難辭其咎啊。”言罷一拍他肩,拂袖而去。
司照臉色一變。
哪怕他早已在承儀殿做過全方位的護御結界,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第一時間感知,聽得父王此言,忙不迭趕回承儀殿。
才邁入後院,就見到簷欄下,一道倩影倒趴在地上。
一瞬間,司照彷彿全身血液凝滯,飛也似地奔上去,跪蹲在她身畔:“微微!”
就連衛嶺都驚呆:“柳、柳小姐?”
興許是這一聲太重,斜靠在廊上的柳扶微生生嚇了一跳,案几的酒瓶“哐”一聲倒在木地板之上。
這才看清,她一手捧卷,一手持著小銀盃,是在廊下飲酒看書。
她殷紅的小臉朦朧著一層微醺之態,“……怎麼了?”
他心房餘顫未消,下顎線條變得緊繃:“哪來的酒?誰讓你飲酒了!”
柳扶微頓覺莫名,不滿坐起身:“什麼啊,這不就是桂花醑麼?再說了,我想喝酒難不成還要殿下許可?在你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