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席瑪蘭的封地裡啊!」父親驚呼,他環顧四周,彷彿才剛弄明白自己的方位。「人瘦瘦的,留著小鬍子?」他用手指劃過下巴。鎮長漠然點頭,「他人不錯,歌喉又好,去年冬至我們為男爵表演時見過他。」
「是啊。」鎮長意味深長地停了一下,「我可以看一下你們的授權狀嗎?」
我看著鎮長讀那張授權狀,他看了好一會兒,因為父親並未特地提起男爵的主要頭銜,例如蒙特隆子爵、崔立斯頓領主。結果是:席瑪蘭鄉紳的確掌控這個小鎮與小鎮周邊的土地,但席瑪蘭是直接效忠灰綠大人的。打個更具體的比方,灰綠大人是船長,席瑪蘭是刷洗甲板、向船長敬禮的水手。
鎮長折起羊皮紙,把它還給我父親,「我明白了。」
就這樣,我還記得鎮長沒道歉,也沒付我父親更多的錢,我還滿驚訝的。
父親也愣了一下,接著說:「鎮長,這個鎮是您的管區,不過我們會在這裡或城郊表演。」
「你們不能使用表演廳。」鎮長堅決地表示:「我不會再讓那裡受損了。」
「我們可以在這裡表演。」父親指著市集廣場,「這個空間就夠了,這樣一來,大家也可以留在鎮上。」
鎮長猶豫了一下,但我幾乎不敢置信。我們有時候會因為當地建築不夠大,而選擇在草地上表演。我們有兩臺旅車就是為了那種臨時狀況而設計的,可以用來充當舞臺,但是在我十一歲的記憶中,我們被迫在草地上表演的次數可說是屈指可數,我們從來沒在城郊表演過。
還好這次我們沒必要這樣。最後鎮長終於點頭同意,比手勢要我父親靠過來一點,我溜出旅車,靠近偷聽到他最後的話:「……這裡的人都是虔誠的教徒,別表演粗俗或異端邪門的東西。上個劇團來時,惹了一堆麻煩,發生兩場鬥毆,有人晾的衣服不翼而飛,布藍斯登家的女兒也被搞大肚子了。」
我聽了很憤怒,等著父親嚴詞糾正鎮長,告訴他只做巡迴表演的劇團和艾迪瑪盧族的差異。我們不偷東西,也從來沒讓一群醉漢破壞我們的表演現場,讓情況變得那麼失控。
但父親沒做那樣的反應,他只是點頭,走回旅行車,比出手勢。於是崔普又開始玩拋接雜耍,木偶又從箱中出來表演。
父親繞過旅車時,看到我站在那邊,半藏在馬匹身後。「從你的表情看來,我猜你聽到全部的內容了。」他苦笑說,「孩子,別在意了。鎮長可能風度不太好,卻相當坦白。他不過是把其他人內心潛藏的想法說出來罷了。我們到比較大的城鎮表演時,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叫大家兩兩一組嗎?」
我知道真相,但是對小男孩來說,這還是令人難以承受的屈辱。「二十分錢。」我氣憤地說,「他以為他在救濟我們嗎?」
那是以艾迪瑪盧族的身分成長,最難熬的一件事。我們不管走到哪裡都是陌生人,很多人當我們是匠販與乞丐,有些人覺得我們不過是竊賊、異端與娼妓。遭人無端指控的感覺很糟,但是被沒讀過書或未曾離開出生地二十里的老粗看不起,那感覺更糟。
父親笑著摸我的頭。「孩子,你就可憐可憐他吧。明天我們就走了,但是他卻得和他那討人厭的個性相處一輩子。」
「他是個無知的蠢人。」我惡毒地說。
父親把手牢牢地放在我肩上,暗示我已經說得夠多了。「我想,這就是太靠近艾圖的結果,明天我們會往南。草比較綠,人比較好,女人也美些。」他把手放在一隻耳後,貼近旅車,用手肘輕推我一下。
「我聽得到你說的每句話。」母親從裡頭溫柔地說。父親咧嘴而笑,對我眨眨眼。
「所以我們要表演什麼?」我問父親,「聽清楚,不要有粗俗的東西,這裡的人都是虔誠的教徒。」
他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