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會選什麼來表演?」
我想了好一會兒,「我會從『明域系列』中挑點東西出來表演,例如《路徑的鍛造》之類的。」
父親扮個鬼臉,「那齣劇不太好。」
我聳聳肩,「他們分不出差別,況且裡面全是泰魯,沒人會抱怨那內容粗俗。」我仰望天空,「我只希望不要演到一半就下起雨了。」
父親仰頭看雲,「會下雨。不過,還有比在雨中表演更糟的事。」
「像是在雨中表演,卻只收到鐵幣之類的?」我問。
鎮長匆匆走向我們,額頭閃著汗水,還有點氣喘吁吁的,彷彿剛跑完步。「我和幾位鎮議會成員討論後決定,如果你們想用表演廳,就讓你們用。」
父親的肢體語言表現得完美,可以清楚看出他不高興,卻因為太客氣而沒說什麼,「我當然不想造成您的麻煩……」
「不會不會,不麻煩,事實上,我堅持你們去表演廳。」
「好吧,如果您堅持。」
鎮長微笑並匆匆離去。
「那樣稍微好一些了。」父親嘆氣,「還不需要勒緊褲帶。」
◇◇◇◇
「每個人頭進場半分錢,沒錯,沒頭不用錢。先生,謝謝。」
崔普正忙著收票,確定每個人都付錢觀賞表演。「每個人頭進場半分錢,不過從尊夫人容光煥發的樣子來看,我應該收你一個半人頭的錢才對,這當然不關我的事。」
崔普是劇團中最伶牙俐齒的一位,最適合做這份工作,確定沒人以花言巧語矇騙進場或強行闖關。崔普穿著灰綠相間的小丑服,他亂講什麼話都沒人會在意。
「哈囉,這位媽媽,小小孩不收錢,但是萬一他開始哭鬧,你最好趕快當場餵奶或帶他出去。」崔普繼續連珠炮似的說話:「沒錯,半分錢。是的,先生,腦袋空空還是要買全票。」
觀察崔普工作一向很有趣,不過目前我的注意力大多放在一臺貨車上,那臺車在二十五分鐘前才開進鎮上的另一端。鎮長和那臺車的老人起了爭執,然後氣沖沖地離去。現在我看到他帶著一位高個兒,手裡拿著長棍,往貨車的方向走去。若我沒猜錯,那高個兒應該是巡官。
我壓抑不了好奇心,也往那臺車的方向移動,儘量藏好身子。等我靠得夠近時,鎮長和老人又在吵了,巡官就站在一旁,一臉焦躁不安。
「……告訴過你,我沒執照,我不需要執照,沿街叫賣需要執照嗎?匠販需要執照嗎?」
「你又不是匠販。」鎮長說,「別想矇混過關。」
「我沒有要矇混成什麼過關。」老人喝斥,「我是沿街叫賣的匠販,不僅如此,我也是秘術士,你這個大驚小怪的蠢蛋。」
「那正是我的意思。」鎮長固執地說,「這裡的人都是虔誠的教徒,我們不想和最好別碰的邪惡東西牽扯上,我們不想招惹你這種麻煩。」
「我這種?」老人說,「你對我這種人瞭解多少?這一帶可能已經五十年沒出現過秘術士了。」
「我們就喜歡這樣,請掉頭順著你來的路回去。」
「即使因為你這個笨蛋,害我要在雨中過夜,我也絕不離開。」老人氣呼呼地說,「我要住宿或在街上做生意,也不需要你同意。現在離我遠一點,否則我就讓你親眼看看我這種東西是什麼樣的麻煩。」
鎮長的臉上先是閃過恐懼,接著他氣急敗壞,往肩後對巡官比了一個手勢,「你晚上就因流浪與恐嚇行徑待牢房好了。明早如果你學會講話客氣一點,我們就放你上路。」巡官往貨車走去,一手小心拿著長棍。
老人一步也不退讓,舉起一隻手,貨車前方的角落出現一道暗紅色的光。「夠了。」他語帶威嚇地說:「否則可能會弄得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