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
那個人唯一的錯誤便在於,他錯誤地估計了形勢、也錯誤地估計了他桓子澄的能為。
那人一定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
而其實,他不僅知道了,且已然把前世種種,皆想得清楚。
所以,那一局他救下她並非偶然,而恰恰是那設局之人百般謀算之後,留給他的必然選項。
而越往後看,他便也越發地覺得,這位晉陵公主的以不變應萬變,委實很合他的心意。
何謂大局?
何謂目光長遠?
若是一味將目光放在寸土之間計較不休,為了那些微小的成敗而一力爭奪,他相信,這位晉陵公主可能早就被人整死了。
正因為她很明確地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裡,劣勢又在何處,更是始終堅定地朝著一個目標前行,所以,她才沒犯下大錯。
麗淑儀、杜十七乃至於那個楊月如,她與她們有所爭鬥,有所衝突,但卻聰明地沒有除掉這其中的任何一個。
因為她知道,那是在皇城,不是連雲田莊或是青州秦家。皇城裡死了人,且還是有名有姓、有位份有名號的人,那可不是一把火就能燒得盡的。
“杜十七,還有楊月如,以及徐美人,這三個人……都死了。”秦素的語聲忽然就響了起來,恰好點在了桓子澄的思緒上。
他沒說話,只回眸看著她。
秦素亦正色望著他:“是郎君做的麼?”
“是。”桓子澄說道,面色冰冷:“紫鬼乃是死遁。至於另兩個人,以及其他一些宮人,她們,已經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秦素心頭凜然。
桓子澄這話,用意極深。
“所謂沒有必要,是何意?”她凝注於他,眸色變得極為深沉。
桓子澄卻是漫不經心地地抬起手,挑開了一根伸向眼前的枯枝,語聲淡然:“泗水戰後,局勢會有大變,這些人留在宮中反而礙事,不如除去。”
秦素沉吟地點了點頭,眉心微蹙起來:“桓郎的意思,我已然明白了。”她抬起頭來看向桓子澄,面色端凝:“我會做好一切準備,等待桓郎的訊息。”
泗水這一戰,秦素是沒有半點置喙的餘地的,因為,在桓子澄的一力推動下,這場戰事不只提前了數年,且其規模亦比前世更大。
秦素居於深宮,對於邊關戰事,委實無能為力。
不過,該提醒的她還是要提醒,以免桓子澄誤入陷地。
這般想著,秦素的面上便浮起了幾許關切,輕聲道:“桓郎既是與我來自於一處,想必亦知此戰之兇險。那巨石陣……在我那個時候已經成了一個傳說,據說那陣中飛沙走石、槍林箭雨,防不勝防。”
說到這裡,她抬頭目注桓子澄,神情愈加懇切:“請桓郎千萬千萬小心謹慎,不要輕敵。”
“諾。”
回答秦素的,只有這一字。
雖一字,卻猶勝千言萬語。
看著桓子澄湛然無波的臉,秦素心下稍安。
在這一刻,她忽然就覺得,她懂得了他。
那是一種類似於同道為盟,甚至是同道為友的感覺,極為微妙,難以用言語表述。
“殿下是幾時……離開的?”桓子澄突然問道,面上的神情重又變得冰冷而漠然。
秦素知道他問的是什麼,遂苦笑起來:“中元二十八年。”停了停,又放低了語聲道:“中元十五年至二十三年,我……呆在趙國。”
桓子澄前行的腳步,陡然微微一頓。
“趙國?”他凝目看向了她,面色變得格外冷峻,似岩石一般地堅硬:“殿下去了趙國?”
秦素點了點頭,心頭忽爾便掠過了一絲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