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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4 / 4)

狼狽之相,至少在他們眼裡,身強力壯又有文化的我,“商業價值得到相當正確的評價”,是個好勞動力。兩個哥哥開始表示惋惜,不停地咂嘴:“嘖嘖!‘成分高’了!嘖嘖!‘成分高’了!”好像不是“成分高”,這倒是門不錯的親事。臨走,給我留下他們身上帶的兩盒“大前門”香菸,每盒都還剩十幾支。

如果我的“成分好”,我這個40歲的人就能娶個18歲的姑娘做老婆。當然,如果“成分好”,我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可是人不往壞處想,想的總是眼前的美事。這一來,反而使我懷非分之想,打破了我的平靜,我的滋潤,第一次感到“成分”和“身份”對我幸福的阻礙。

我想,她到過我這間四壁蕭條的土房,房裡連個小板凳都沒有,只能坐在土坯上吃蔥油餅;土炕上的被褥與其叫被褥,不如叫一堆爛棉花;農場發給我的軍綠色棉襖釦子全掉光,腰上系根麻繩,大冬天沒棉鞋,也沒襪子,光著腳穿一雙破舊的“解放牌”膠鞋,一目瞭然地赤貧如洗。而公社幹部家庭出身的她(當年的公社幹部等於農村的土皇帝),一個“貧貧的貧農”,一個“貴族小姐”,且不提什麼“身份”“成分”,僅那輛腳踏車就需要二百張“工業品券”才買得到。那天她光臨我土房的情景,相當於今天的富豪小姐開著敞蓬的法拉利到農民工破爛的工棚。我倆的貧富差距可說是天上地下。然而她對我卻如此鍾情,非我不嫁,真可說是我落魄中的紅顏知己!“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沒想到我與她不期而遇,竟成了“金鳳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想到她被“看起來”了的心情,《詩經》中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不正是她的寫照嗎?她給了我溫暖,也使我好幾晚上失眠,如《西廂記》中寫的“千百遍搗床捶枕”。

我竟開始想女人從而抱怨起“帽子”來。

後來,在謝晉要把我的小說《靈與肉》搬上銀幕,拍攝《牧馬人》之前,謝晉拿來一摞中央戲劇學院女學生的照片,讓我挑選哪個像我小說中的女主人公。我一張張地翻到叢珊,彷彿看到她一點影子。

“就是她了!”我說。

(此處略去2000字)

……

沒想到,不到半年,我的第一篇小說《四封信》就在《寧夏文藝》(《朔方》的前身)發表,接著我就獲得平反,並且“徹底恢復名譽”。

我們今天說“改革開放”起始於安徽小崗村23戶農民寫血書要求“分田單幹”,從而啟動了經濟領域的改革,而據我看:一切改革都起始於人的解放!

1976年毛澤東逝世,“四人幫”垮臺後,先是解放“文革”中被打倒的幹部,平反“文革”中的“冤假錯案”,接著是為右派分子及在歷次政治運動中受迫害的人平反甄別,1978年底,在那個寒冷的冬天,終於在全國農村摘掉全部“地富反壞分子帽子”。這是遍及960萬平方公里土地,使數以億計的人改變命運的大事。

這一系列舉措雖然是緊鑼密鼓卻不是大張旗鼓進行的,所以在今天一般中青年人中印象並不深刻。而實際上,就其規模、人口數量、國土範圍及解放的徹底性來說,“身份識別系統”與“身份識別制度”的取消,超過人類歷史上任何一次奴隸解放!

與此同時,在中國的地平線上,才出現了一絲人權意識的曙光。由此開始,才有30年後的今天。

“身份識別系統”瞬間分崩離析,“身份識別制度”很快土崩瓦解。只有億萬人擺脫“身份”和“成分”的束縛,才有可能調動全體人民群眾投入改革。試問,如果幾億農村人口中“身份”仍然有這樣那樣的差別,“帽子”仍然戴在數以百萬計人家的頭上,農村人口中人與人的地位不平等,怎能“分田單幹”、“家庭承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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