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習慣在他的課上坐第一排,這是過去從來沒出現過的事,只要有診斷課,我每天都在六點鐘起床,趕在教室開門後馬上去佔座位。正對著講臺的那個位置永遠是我的,整個教室裡,只有我離他最近,每當他的目光掃過我的臉,或者是低下頭問我一個問題,我總會覺得很興奮‐‐就好象偌大的教室裡只有我一個人,而他的整堂課,也只講給我一個人聽。
摒棄了過去的敵意和偏見,我和其他人一樣,也發現了他的魅力和博學。他講課時的語調、神色和動作,無一不引人入勝,聽他講課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享受,無論多枯燥的內容,被他一講總是格外有趣,而只要是關於診斷的知識,無論我們問什麼,他也總能對答如流。他上課從不帶書,也不帶教案,ppt上也只有圖片和動畫,但一堂課下來,洋洋灑灑,總是詳略得當,分毫不差。
我愛上了他的課,因此愛上了診斷這門學科,有生以來第一次,我專心致志地開始學習某門課程。然而呼吸科的內容很快結束了,在我們最後一次去他的科室實習時,他把我們召集在一起,告訴我們會有新的老師繼續帶我們。
同學們噼裡啪啦地鼓起掌來對他表示感謝,也都流露出不捨得意思,然而最後還是三三兩兩的離去了。我一個人躲在那間狹小的雜物間裡,手裡拿著他的聽診器,心裡五味雜陳。不知過了多久,他推開門走進來,&ldo;葉巖,你又逃課。&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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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很嚴厲,但又摻雜著一點說不出的東西,讓我明白他並沒有生氣。我站起來,把聽診器遞給他。
&ldo;為什麼不回學校上課?&rdo;
&ldo;老師,&rdo;我抬起頭看著他,自己都聽出我聲音裡的不捨,&ldo;以後是不是都不能來了?&rdo;
&ldo;你們接下來是迴圈內容的部分,&rdo;他語調淡淡的,把聽診器戴好,&ldo;會有新的老師帶你們。見習還是每週兩次‐‐&rdo;
&ldo;我是說,&rdo;我很沒禮貌地打斷他,&ldo;我以後是不是都見不到你了?&rdo;
他沒想到我會問出這樣的話,驚詫地看了我一眼,我搶在他面前開口,&ldo;老師,以後我還能過來麼?&rdo;
&ldo;不準逃課。&rdo;
他隨意說出的一句話,讓我驚喜到差點發狂,我緊張地看著他,生怕自己會錯了意,然而他已經轉過身去,甩給我一句,&ldo;回學校去。&rdo;
他走得很快,然而轉身卻還是太晚了‐‐我已經看清了他嘴角上懸掛的清淡笑意。
從那以後,這個場景就常常出現在我夢裡,至於在夢裡後續的內容‐‐還是不說為妙。
於是隻要沒課的時候,我都會去呼吸科轉轉,很多時候他都很忙,我就和護士姐姐聊天、討好一下其他的老師……然而大部分時間,我都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看他查房、給病人查體、和其他醫生討論病例……他無論幹什麼我都能興致勃勃地看下去,因為他隨時隨地都優雅、挺拔、冷峻‐‐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我突然發現,俞夏遠在我眼裡,已經沒有缺點了。
他值夜班的時候我也常常來,值班室裡只有一張床,我總是自發自願地搶著睡桌子。可是隻要半夜我醒來,總能發現自己睡在床上,他則坐在桌子旁,看書或者上網、寫文論。
頭幾次我還都跳下床,試圖睡回桌子上去,但他總掃我一眼,冷冷地說,&ldo;別礙事,睡覺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