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他不願意讓自己思考。既不想帕迪、菲或梅吉,也不想那具他們已經放進棺材裡(他虔誠地希望如此)的惡臭、臃腫的東西。相反,他讓自己的雙眼和腦子去看、去想這夜色。那孤零零地挺立在閃著微光的草地上的死樹,幽靈般地閃著銀白色。他要去看、去想那一堆堆的木材投下的黑色的陰影。和那在天空中浮動著的、縹緲的一輪滿月。有一次,他把汽車停下一走了下來,走到了一段鐵絲柵欄旁,靠在繃緊的鐵絲上,在桉樹和野花的醉人芳香中呼吸著。這片土地如此美麗,如此純潔,對擅自控制它的人們的命運是如此的冷漠。他們也許能攫取它,但是在漫漫的歲月中卻是它控制了他們。除非他們能夠呼風喚雨,否則,總是這片大地統治他們。
他把汽車停在房後稍遠的地方,慢慢地向房子走去。第一扇窗子都是燈火通明,在女管家的房間裡,他隱隱約約聽到史密斯太太正在指揮著玫瑰園裡的兩個女僕。紫藤架的黑影裡有個人影在走動著;他驀地站住了,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這個老蜘蛛變著法纏著他。然而,那不過是梅吉,正在耐心地等待著他回來。她穿著馬褲和靴子,顯得生氣勃勃。
〃你嚇了我一跳。〃他猛地說道。
〃對不起,神父,我沒有那個意思。不過,我不想和爹、還有那些小子們呆在裡面。媽還帶著嬰兒呆在家裡呢。我想,我應該和史密斯太太、明妮和凱特一起祈禱,可是我不情願為她祈禱。這是一種罪孽,對嗎?〃
他沒有情緒勾起對瑪麗·卡森的回憶。〃我並不認為這是一種罪孽,梅吉,這反倒是一種虛偽,我也不願意為她祈禱。她不是……一個非常好的人。〃他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所以,假如你覺得這樣講是有罪的話,那我也有罪,而且罪孽更深重。我被想象成是愛一切人的,你卻沒有這種負擔。〃
〃你沒事吧,神父?〃
〃對,我很好。〃他抬頭望著這幢房子,嘆了口氣。〃我不想呆在這裡面,就是這麼回事。在她呆過的地方沒有光明,黑暗之魔沒被驅走之前,我不想呆在她呆過的地方。如果我躍上馬背,你願意陪我騎到黎明嗎?〃
她的手碰了一下他的黑袖子,又放了下去。〃我也不願進裡面去。〃
〃等一下,我把法衣放到汽車裡去。〃
〃我到馬廄去。〃
她第一次試圖從他的立場,他那成年人的立場出發去和他相會;他清晰地感覺到了她身上的這種這化,就像清晰地嗅到了瑪麗·卡森那美麗的花園中的玫瑰花香一樣。玫瑰花啊。蒼白的玫瑰花。玫瑰花,玫瑰花,處處開遍了玫瑰花。草原上的片片花瓣喲,夏日的玫瑰,紅的、白的、黃的。玫瑰的芬芳波鬱,甜美地飄蕩在夜空中。粉紅色的玫瑰,深深的月光將它沖淡成了蒼白的顏色。蒼白的玫瑰喲,蒼白的玫瑰。我的梅吉,我已經把你拋棄了。可是,難道你不明白,你已經變成一種威脅了嗎?因此,我已經把你的在我抱負的鞋跟下碾碎了,你對我不過是草原上的一朵被跟碎的玫瑰罷了。玫瑰的芳香。瑪麗。卡森散發出的氣味、玫瑰和蒼白色,蒼白的玫瑰。
〃蒼白的玫瑰。〃他說著,翻身下馬。〃讓我們像月亮那樣遠離這玫瑰的芳香吧。明天,這幢房子裡將飄滿玫瑰花香。〃
他踢了一下那匹栗色牝馬,趕到了梅吉的前面,順著通往小河的道路慢慢跑去。他想哭一哭才好,在他嗅到瑪麗·卡森那進一步裝飾起來的棺材的氣味之前,這種氣味作為一個即將面臨的事實未使他思緒如麻的頭腦受到實際的衝擊。他會很快就離去的。思如潮,情如潮一樣澎湃難遏。在得知了那個令人難以置信的遺囑的條款之後,他在基裡是無法擺脫這種狀態的,這如潮思緒使他想馬上到悉尼去。馬上!他要逃脫這種折磨,好象從來不知道有這麼回事,可是。這種痛苦卻緊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