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而又陳舊的輪船,平底,非常適於航海。它是在沒有任何人匆匆忙忙的時代,和任何人都承認經好望角到英國有四個星期的路程或經蘇伊士到英國需五個星期這一事實的那個時代建造的。而今,甚至連流線型的、船身象驅逐艦的洋定期客輪到英國也要快得多了。但是,它們使敏感的胃口所嚐到的滋味,連久經鍛鍊的海員也望而卻步。
〃多有意思啊!〃朱絲婷笑著。〃頭等艙的那夥人全都單純得可愛,所以這不是象我原來想的那樣枯燥無味。其中有些人帥極了。〃
〃現在你對我堅持要訂一等艙不會感到不高興了吧?〃
〃我想是的。〃
〃朱絲婷,你對我刻薄之極,一直是這樣。〃梅吉氣沖沖地說著,為她的忘恩負義而大發其火。這不壞蛋這次至少對即將離去不會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了吧?〃固執,愚蠢、任性!你真叫我惱火。〃
有那麼一陣工夫,朱絲婷沒有回答,反而扭過頭去,好象對那些正在喊叫的、擠滿了岸邊的人比對媽媽的話更感興趣。她咬住了在顫抖的嘴唇,朝著那些人開朗地笑著。〃我知道我使你惱火。〃當她面對著她母親的時候,她愉快地說道。〃別在意,我就是我。正象你一直說的那樣,我隨我爸爸。〃
在梅吉匆忙走進擠在跳板上的人群之中,並消失在那裡之前,她們不自然地擁抱了一下。朱絲婷走上了日光甲板,站在舷欄旁,手裡拿著一卷彩色飄帶。在下面碼頭的遠處,那穿著淺粉色衣服。戴著淺粉色帽子的身影站在指定的地點上,手遮在眼睛上。真有意思,從這麼遠的地方都能看清媽媽已經近50歲了。從別的方面還看不出來,但好站立的資勢最能說明她的年齡,她們同時揮起手來,朱絲婷把第一卷綵帶扔了出去,梅吉靈巧地接住了綵帶的一端。一條紅的、一條藍的,一條黃的,一條粉紅的,一條綠的,一條橙黃色的;盤繞著,被微風拉直。
一個管絃樂隊在給足球隊送行,他們站在飛揚的三角旗和翻滾的方格呢裙之中。風笛吹出了一支古怪的、經過改編的樂曲《時候到了》。船舷邊站滿了身上掛著、手裡拼命攥著那細細的紙綵帶的人們;碼頭上,數百人引領翹首,戀戀不捨地望著那些行將遠去的人們的面龐,其中大部分都是年輕人的面孔,他們是要去看看世界另一面的文明中心實際上是個什麼樣子的。他們會在那裡生活、工作,也許三五年中就會回來,也許根本不回來了。人人都明白這個,感到惶惑不解。
瓦藍的天空佈滿了銀白色的雲絮,颳著悉尼的疾風。溫暖的太陽照在那些仰起的頭上和俯下的肩胛上;一條巨大的、五彩繽紛的綵帶搖搖晃晃地把輪船和海岸連線在一起。隨後,在陳舊的輪船的一側和碼頭的木樁之間突然出現了一道空隙,空中充滿了喊聲和鳴咽聲;成千上萬的綵帶一條接一條地斷開了,偏斜地飄動著,款款地下垂,象一片散亂交織的織物雜然漂浮在水面上,和桔子皮、水母一起漂走了。
朱絲婷固執地留在舷欄邊上,直到港口變成了遠年的幾道刺眼的線條和粉紅色的小點點;〃喜馬拉雅號〃的拖纜攪得她心神不安,眼巴巴地望著它牽引著她從悉尼港橋熙熙攘攘的橋面下穿過,駛進了這次優美的航程中那灑滿了陽光的主流之中。
這次出地和擺渡完全是兩碼事,雖說他們要走過同樣的道路,經過紐翠爾灣、玫瑰灣、克里蒙和範克路斯;但事情還不是不一樣。這次要穿過海岬,駛出森搏人的峭壁,拖著泡沫翻騰的扇形划水線,駛入大洋之中。跨過1萬2千英里,到達世界的另一面。而且,不管他們是否會重返故里,他們將既不屬於這裡也不屬於那邊,因為他們將生活在兩個大陸上,初次體驗那種不同的生活方式。
朱絲婷發現,金錢使倫敦成為一個最誘惑人的地方。她是不會分文不名地附於〃伯爵宮〃的………他們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