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碧珠在我看來有些讓人憐惜,卻是些不是滋味的憐惜。她的確是並不喜歡做菜的,但是她知道“親手烹飪”這件事情能討得某人的好,看起來這道糖醋排骨也不一定是某人喜愛的,只不過碧珠知道這道菜能完全的體現出她的勤奮、賢淑和聰慧,而這些則一定是某人喜愛的。碧珠的心思細細密密的,讓人感動卻又讓人多少覺得有些被設計了的不舒服。
定時器響了,碧珠奔過去看她的排骨。排骨還有少半鍋的湯汁,不過由於加入的糖多,已經有些粘稠了,碧珠又放了少少一些鹽和醋,醋倒入沸騰的鍋中,味道只是忽的一撲便漸漸消散了,只是在湯中留下了一點點看不大出來的褐色。
碧珠已經開始用鏟子在翻動排骨了,我忍不住提醒道:“不用那麼早,要不然你會很累的。”碧珠只是向我笑笑,翻動的頻率降低了一些,卻並沒有停止,我只得由她去,不再多話。
水分漸漸蒸發,鍋裡的湯汁漸漸翻動起了大泡,是糖汁在沸騰了,碧珠調大了火力,糖醋排骨的製作高潮終於來臨。
翻炒,儘可能的快速,讓排骨塊勻勻的將周身裹滿糖漿。火苗舔著薄薄的鐵鍋底,糖漿呻吟著,漸漸散發出焦香。在糖汁看似要完全收掉的時候,才是關鍵中的關鍵,手是絕對不能停下的,儘管胳膊總會是痠痛的,也要不停的翻炒,直到達到頂峰,然後卻要果斷的把鍋離火,儘可能快的把排骨盛到容器中,焦糖的美味便在於那種增之一分則多減之一分則少的火候,過或不及都出不來好味道。
我嚐了碧珠的糖醋排骨,如果不是碧珠做的,我一定會說“太刻意了”,這味道華麗得有些旖旎,隆重得有些過分,有些承受不起。但是它的作者是碧珠,它的存在是為了達到碧珠的目的,我便不再說什麼,而這一道菜,也許卻是恰恰好。
碧珠也嘗過了,先是笑,之後又搖頭,看著我說:“還可以再好些,對嗎?”
我也笑,不置可否。其實“刻意”又怎會有盡頭,碧珠是不會輕易滿意的。
精心的挑選、細緻的飛水、痛苦的煎炸、翻炒到手痠冒汗如同修行一般的焦糖裹身。這本就是一道處心積慮的“糖醋排骨”,那麼“刻意”不過是它最基本的特徵,何罪之有?
大學二年級的暑假,曼麗回國探親,走的時候很誠心的邀請碧珠同去。碧珠心裡縱使再想卻還是要拒絕的。曼麗走後,碧珠的心裡卻充滿了希望,曼麗該如何和孫萬國講述她這個好朋友,而孫萬國又是否會對掌上明珠的好友產生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好感,如果有,哪怕真的只是一點點,便也是足夠了。碧珠知道自己不能心急,更不能貪心,一切都要慢慢來才好。
暑假結束,曼麗比其他學生至少推遲了一個星期才返校,回來的時候整個人便顯得怪怪的,碧珠總是能感受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而隨後這種欲言又止又轉變為了躲閃的態度,讓碧珠心裡也會很忐忑,難道孫萬國已經覺察出了什麼?碧珠心想:即便是孫萬國已經知曉事情的真相,至少他也不應該是拒絕自己的態度。雖然她不認為孫萬國會因為菡碧的原因記恨到自己的頭上,因為她畢竟是他的女兒,而且是親生的。
可惜一切都不能說破,只有小心翼翼的試探。曼麗在公寓逗留的時間不多,試探的機會也不可能很多。
直到有一天,曼麗的生日來了,碧珠發現曼麗竟然在十二點以前就回到了家,儘管是滿身酒氣酩酊大醉的。碧珠安頓好曼麗,筋疲力盡的睡著了,誰知半夜時分,卻再次被曼麗房間的哭聲驚醒。披衣下床,推開曼麗的房門,屋裡的景象幾乎讓她駭了一跳。曼麗的衣櫃敞開著,各種各樣昂貴的衣服多一半已經被剪刀扯了個稀爛,寬敞的房間裡秩序大亂,四處都是昂貴的玩具、飾品被丟得亂七八糟,曼麗坐在床後的角落裡大哭著,她還穿著漂亮的晚禮服沒有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