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讀書人才有資格做的蒲團,已經坐滿。
蒲團之外,足以容納數萬人的邑下學場,也已站滿了冀州的人族。
這些人,基本都是鄉學的學子。
他們剛剛出師,甚至剛剛入學,這種百家爭鳴的場面對他們而言,吸引力比坊間的小娘子還要大。
畢竟,好男兒志在悟道,此乃天地至理。
釋迦坐在三丈講臺之上,聲音似有某種力量,哪怕隔著數百丈也清晰可聞,即便身在講臺之下,也不覺得聲音震耳。
無論在何處,聽到得聲音竟是一樣。
“是的,我親眼所見。這一次,他連水都沒喝。”
“他不是悟道者,只是一位讀書人罷了。”
“不錯,按照他的說法,他能控制自己的肉身,進入一種玄妙的狀態。”
聽學之人議論紛紛,他們對這種標新立異者最為好奇,尤其是標新立異還能好好活著連講四次的讀書人,十分的少見。
釋迦雙手合十對臺下施禮之後便開始講學,種種奇聞異事,從他口中緩緩講出,每一件事講完之後,都帶著某種思索和道理。
不過,歸根結底,還是在宣揚苦難。
講學結束。
這是邑下論道的規矩。
釋迦最後一句話說完之後,對著聽講人道了聲謝,便閉目不言。
他知道,按照前幾次的講學經驗,接下來等待他的是狂風暴雨一般的質問。
邑下論道,最初風頭的很多時候並不是講學人,而是臺下發出質問之聲的聽講人。
或者說,是論道者。
很多默默無名的讀書人,便是靠著和有名之士論道講法一夜成名。
如果能辯倒名士,你自然成了名士。
如果不能辯倒,也能讓他們名聲大漲。
所以……臺下的人並不一定是他的擁護者,而是論道者。
果然,論道開始之後,頓時有一位又一位聽講之人,手持書卷,舉手示意,站起身來,侃侃而談。
“釋夫子,若是斷了情慾,不食人間煙火,那人還是人嗎?這……不就是被陛下趕出人間的仙嗎?”
“釋夫子,積德行善,來生可得福報,今生就該受苦嗎?”
“釋夫子,陛下南巡傳道,刻下了名震天下的悟道石碑,不知你說的大乘之道是什麼道?”
“釋夫子,你說人生如苦海,但弟子並不覺得苦,反而覺的人生充滿了喜樂歡笑,親情友情……”
“釋夫子,你很苦嗎?你很苦,吾給你講個笑話如何?若能博你一笑,是否算你救你出了苦海?按照夫子的說法,我是不是便成了佛?”
“釋夫子,我大商並沒有釋姓,聽說你是貴霜人士,你講的道理是不是貴霜國輸給大商的原因?”
釋迦坐在講臺之上,面帶微笑,眼神雖然依舊平和,心中卻早已掀起了怒火。
這些愚昧的人,沒有人關心三乘大法的玄妙,卻都在巧言善辯,甚至言語攻擊,當真是下乘之人。
如果不是為了來世,他斷然不會在這種汙穢的塵世之間逗留哪怕一刻鐘。
汙穢的塵世,需要用三乘大法渡化乾淨。
他此時還未開始回應這些論道者,只是在閉目養神,卻突然睜開雙眼,抬起目光,看向了西方,眼神之中露出某種憧憬和嚮往。
這一刻。
他眼中看到虛空之中顯化出一尊金光燦燦的佛門金身!
這尊佛門金身不是他人,正是藥師如來。
三乘大法中便有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所以釋迦立刻認出來這一道佛門金身的身份。
東方琉璃世界之主,要是藥師琉璃光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