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也曾經是一個笛手。”
“中國竹笛?”
甦醒點點頭:“是在一家民族樂團裡。”
“所以你對當年夜半笛聲的傳說很感興趣?”雖然老人年紀很大了,但思維卻和年輕人一樣敏捷。
“是的,如果那確實是事實的話,我想我有義務把歷史的真相還原於公眾。”
“年輕人,我很欣賞你的態度。好了,有什麼問題就請問吧。”
甦醒突然感到自己有些緊張,儘管這個問題他事先早就準備好了。終於,他大著膽子問道:“風老先生,我聽說您見過傳說中的花衣笛手,這是真的嗎?”
老人又揚起了眉毛,微微閉上眼睛,似乎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之中。他用茶杯的蓋子在杯口不斷地擦著,發出奇特的聲音,然後輕輕地咂了一口茶水。他終於點了點頭說:“是的,我曾經見過他,也就是傳說中的花衣笛手。”
“能說說具體的情況嗎?”甦醒一邊說,一邊已經拿出了筆記本,準備記錄下來。
“說來話長了,那是中華民國三十四年,也就是西曆1945年。那時候我還很年輕,至今回想起來,已經過去五十八年了,但一切都彷彿歷歷在目。”
然後,老人就用那濃重的南方口音,把五十八年前他親身經歷的所有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老人足足說了一個多小時,甦醒一邊聽一邊用筆記下來,一直寫到他手都麻木了。最後,老人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行了,我已經全都告訴你了。”
“非常感謝。”甦醒看著手中厚厚的一疊筆記,心想確實不虛此行,最後他又提了一個問題:“風老先生,還有一事請教。您老在當年見過那支神秘的笛子嗎?”
“你是說那位神秘笛手的笛子?”老人眯起眼睛,又沉思了片刻之後說,“對,當年我確實與那支笛子有過一面之緣。”
“您老還記得那支笛子是什麼樣嗎?”
老人又回想了一下,緩緩地說:“那是一支傳統樣式的中國竹笛,表面是棕黃色的,笛孔間鑲嵌紫紅色的絲線。笛子上沒有留下製作者的落款和時間,惟有在笛子的最上端刻著兩個行書漢字,那兩個字是——”
“那兩個字是什麼?”甦醒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老人似乎一時記不起來了,他閉起眼睛想了很久,終於說出了那兩個字:“小枝。”
甦醒的面色如死人般蒼白。
成天做了一個夢。
這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夢。夢醒他立刻就睜開眼睛,看到了黑色的天花板。他感到自己的後背出了許多虛汗,渾身發熱,於是便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看了看窗外,在朦朧的夜色中,只看到自家窗前的鐵柵欄。這些鐵柵欄立刻就讓他想起了爸爸:現在爸爸一定也看著鐵柵欄,想著七歲的兒子呢。他的爸爸就住在鐵柵欄的世界裡,今天上午媽媽剛帶他去看過。那裡很遠很遠,有著高高的大牆,牆上架著帶電的鐵網和武警的崗亭。七歲的成天已經有一年沒見到爸爸了。爸爸剛進去的時候,他還在讀幼兒園,等到父子再相見的時候,兒子已經是一年級的小學生了。鐵柵欄後的爸爸剃著光光的頭,兒子還以為爸爸做了和尚。雖然隔著鐵柵欄,爸爸還是親了親他,他被爸爸那濃密的胡茬刺痛了,他還感到爸爸的眼淚流到了他的嘴唇上,那味道鹹鹹的。媽媽和爸爸一句話都沒有說,她始終都低著頭,就好像做了什麼錯事。
吃晚飯的時候,家裡來了一個陌生的男人,媽媽殷勤地招待了他,而把兒子晾在了一邊。然後,她和那個男人又到房間裡呆了很長時間,成天一個人在客廳裡打遊戲機,直到他兩眼都流出了眼淚,他不知道流淚是因為打遊戲時間太長,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於是,他抹乾了淚水,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