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努力著。也許看不到世界的它並不理解發生了什麼,不知道為何自己不論如何都無法回到家去,但它仍堅持不懈地努力著,一刻也不停。
它知道停下來就會死。
“……死也沒什麼可怕的。”莫恩輕聲說了句。
“還是放它回去吧。這可是益蟲。”
梧惠於心不忍,莫恩也沒繼續難為它。他將棍子反向一挑,整條長蟲就被甩了出去,飛到泥巴上。小菜園裡已然雜草叢生,隱約可見有青菜什麼的腐爛的痕跡。這對蚯蚓來說一定算得上極樂聖地。一接觸到土層,它如魚得水,很快便鑽了進去,一眨眼就不見。
“我聽說蚯蚓從中間切一半,能長出兩條來。它們都是這麼繁殖的嗎?我總感覺不是。畢竟在野外,誰去切開它們呢?”
梧惠現在才問出這個問題。她生怕自己在剛才說出口,莫恩就會這麼做。
“不會。”他說,“只有一半能活下來。”
“是、是嗎?我還是頭一次知道。”
“我們試過很多次……結論是,只有一邊存在保證它活下去的要素。你可以理解為,把人攔腰斬斷,及時止血的話,有頭的部分說不定還能活。但腿不行。”
“這、這樣嗎……這比喻真是——真是直觀啊。”
“但它們不借助外界的自愈速度依然非常驚人。我想,並不存在什麼益蟲和害蟲,都是根據它們對人類活動的影響做出主觀又片面的判斷。換個環境,益害關係也會互換。比如,所有生物在研究所,都具有研究價值。那他們都是益蟲了。”
梧惠跟著點了點頭。對她而言,這是很新穎的說法,但她還挺認同。
“豎著切就不行。”莫恩又說,“它們會很快死掉,掙扎也不太有。創面太大,就像豎著割腕,放著不管很快就死了。”
“……”
一定要用這種比喻嗎?梧惠都要懷疑他是不是這麼自殺的。
說起來,莫恩到底是怎麼死的?
一隻菜粉蝶徐徐飛過。白色的翅膀上,依稀可見微弱的一個斑點。陽光下,它的鱗粉讓它看起來散發著微弱的淡綠。但這片菜園只有蚯蚓需要的東西,沒有它需要的。它在籬笆上駐足片刻,很快飛向隔壁種著繁花的庭院去了。
“人們喜歡蝴蝶,但它的幼蟲被定義為害蟲。”梧惠有感而發。
“其實蝴蝶和它的幼蟲不是同一個生命的不同階段。”莫恩突然說。
“什麼?”
他站起身,沿著外牆上的一個鐵樓梯走上去。一邊走一邊說,梧惠不得不跟上。這露天的梯子滿是鏽痕,並不完全固定。兩人一前一後走上去,它立刻發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她停下來,不太敢動,生怕樓梯突然從牆上脫落、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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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地說,羽化的蝴蝶,是菜青蟲裡很小的一部分。蟲子長大,化成蛹。在蛹裡的時候,那很小的部分將會以蟲身為養料,生長成另一個個體,也就是蝴蝶。”
“……這麼說,蝴蝶是另一個生命嗎?”梧惠很驚訝。
“不完全是。蝴蝶也許會記得毛蟲的一些習慣,和生存過的環境。至少它應該有一部分記憶被保留在了蝴蝶的體內。”
“你知道的好多啊……”梧惠如此感慨。
“你坐啊。又沒罰你站。”
梧惠喉頭一哽。環顧四周,這裡空蕩蕩的,基本沒什麼傢俱。也沒有窗,只有屋頂的裂縫,房頂將大部分陽光隔絕在外,讓屋裡黑漆漆的,又不點燈。但屋裡卻很乾淨,沒有灰,一定常有人打理。甚至先前下雨,也不曾留下積水,莫非有什麼六道無常的把戲?
“坐哪兒?你這兒沒有椅子,也沒有床的——怎麼沒有床?而且屋頂怎麼是漏的?”
莫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