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斷臂那白森森的骨骼暴露出來,阿芙洛狄特那雙顧盼生輝的美眸是被烏雲奪走了亮彩的星辰,一瞬不瞬地瞪著它,胸口一抽一抽地疼,像被人用鈍鈍的銀製餐刀野蠻地剜了幾下。
眼睜睜地看著自誕生以來就被她攬在懷中,疼寵無比的愛子承受這麼劇烈的痛苦,口吐白沫,昏迷不醒,阿芙洛狄特大張著嘴,想尖聲大叫,卻根本沒法發出任何聲音,差點沒跟著一起昏了過去。
想要的得不到,已有的還失去了。
從沒有向此刻一般深深地渴望著情人阿瑞斯強健臂膀的庇護,在玩弄愛情的手段上得心應手的她,首次為一時的魯莽悔斷了肝腸。
更叫她為之錐心泣血的事還在後頭——神體的修復速度極快,哪怕是在厄洛斯神志不清的情況下,被蠻力撕扯造成的創口處仍舊開始了新胳膊的再生。只是那冷酷無情的施暴者,對她的苦苦哀求和小愛神慘白的臉色視若無睹,竟要故技重施,將完好如初的手臂活活地再扯下來一次!
“哈迪斯!”阿芙洛狄特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咒罵:“你的髮絲抹著蛇毒,這象徵著災戾的暴君,羞辱廟堂的狂徒,只知奴役柔弱的狠心兇犯,無人樂見的鬼祟陰寒!你今日是犯了瘋病,肆無忌憚地加害一個無心冒犯君王的弱兒,這絕非光榮,卻是恃強凌弱的恥辱。欺我孤苦無告的可憎者日後定會被此時遭藐視的受害者報復!閃電火的主人必將手握權杖,讓公正屹立,擊碎你的盾牌,帶著那無可救藥的殿堂的主宰,嘗著敗績的苦澀悲慼地躺回最不被光明眷戀的墳墓,有你親至的地方,永生永世不得歡愉!”
哪管她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哈迪斯絲毫不受影響,仍是一副八風不動的模樣,很耐心地等神體修復完畢,旋即無動於衷地再扯下了厄洛斯新長好的手臂,任昏迷的他被活活痛醒,慘烈地嘶喊一聲後,再度暈了過去。
“公正?”阿多尼斯原本只是靜靜地站在哈迪斯身後,聽了這針對冥王的攻擊語句後,憶起被逼得走投無路而不得不投入冥府的困境,不打算再忍下去了:“哪裡可見蹤影,何處可覓形跡?”
他微帶嘲意地彎著唇角,神力恰到好處地托起輕盈的軀體,比愛慕他的春風還要細緻周到,不疾不徐地送他到美神面前。
精緻的鼻尖對上汗涔涔的秀氣鼻樑,瑩澈無瀾的黑眸對上因激怒而泛起血絲、充斥著複雜感情的藍眼。
阿芙洛狄特咬了咬唇,忌憚又怨憤地瞪了眼專注地盯著厄洛斯傷口的冥王,喃喃道:“阿多尼斯。”
這是初次在稱呼他名字時,沒有帶上一貫的旖旎和甜膩。
卻不是因著不再垂涎,而是她意識到如今的阿多尼斯在酷嚴的冥王心中有著不小的分量了,頓時想起了一件舊事,感到萬分的心虛和恐懼。
——但沒有愧疚。
在阿多尼斯表情匱乏的面龐上,她窺不得一絲一毫的端倪,不知他是否已經從冥王處得知了身世,便也不知貿貿然地求情會否成為無用功。
最初是獨享美的尊榮的阿芙洛狄特不悅密拉被其父譽為美豔無雙,便用神力將蓓蕾純淨的心智矇蔽,叫公主不顧一切地迷戀上了親生父親,從此飽受不倫的折磨。無辜被毒蟲咬破,蠻橫的藤蔓纏死了尚幼的樹苗,美貌被這份不得圓滿的詭秘痴迷消損,叫她日以繼夜地痛苦垂淚。
當值得維護的天倫最終逃不過被金箭的惑力沾汙的命運,孝順的厄利戈涅在天上不忍地閉上了眼,免得要見證一場品質敗壞的纏綿。暴怒的國王氣急要將誘惑自己的可憎女兒殺害,孕育著罪孽之子的密拉唯有倉促出逃。漫長的流浪蹉跎了她的美麗,叫吹彈可破的雪膚變得比老嫗的還粗糙,叫樹皮都能在她面前驕傲;也磨滅了她的生志,她痛恨自己的鬼迷心竅,悔不當初;她還為孤苦